Y截图了我一个朋友圈，是J关于人生关于时间的感悟。
“当时间追赶着我们，才发觉短暂竟是永久。时间啊时间，再慢一点吧，如果回不去，就请永远停留在此吧。”
这样连续了两天，她问我，J还好吗。
我说不知道，很久没有跟她联系了，她的很多事情我都是从我长辈那里知道的。我说你为何不问问，宽泛的问句总还是能有效的：一切都还好吗？
Y说她不一定会回，我也知道。我们都知道给她留言从来不要指望能回，就算能回也就是一个表情两三个字，不要指望能获得你想获得的信息。从来都是我们主动，没有她主动的时候。有时候感觉特别没有人情味。所以时间一长，我们都累了，跟她的联系也就少了。可能一年也不会评论一次朋友圈，两年也发不了一次短信，三年也不会打一次电话......但是不管换了什么社交工具，我们的通讯录里总有她的联系方式。为什么，可能人就是贱吧，懵懂时期每天粘在一起玩起来的感情，早已成为自然，不是说散就散的。
二十年，即使早已没有什么话，能有你的消息就好。
所以当Y截图问我说是不是她母亲的病情恶化了，我真不知道。我只以为去年底的大手术过后，慢慢调理总还有不少时间，可是事实看上去不是这样。我问Y，她昨天回你了么？她说今早回的，就几个字，家里有点事。
毫无疑问，那就是她母亲的事了。
我早晨摊在床上，想确定一下，但又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理状态，是脆弱敏感还是微笑坚持？特别害怕在这样的时候一句话说得不对伤害到她。我从通讯录里点开J的头像，抱着石沉大海的想法，打了几个字，都还好吗？
回复的速度出乎我意料：不好。
--不好到什么程度？最坏的局面了么？
--差不多了，胃癌末期了。
我没有问是不是她母亲的事，她也没有焦急的提起。曾经那些默契还是在的。
--医生怎么说还有多久？
--说没几天了，看造化了。
我看到的时候大脑空白，不知道接下去还能说什么。
小时候的故事漂浮在脑海里。故事里有那个总是对着我们乐呵呵的阿姨。她还年轻。
我记得她有空就开车来学校接J回家，看见我们会高兴地打招呼；我记得她在春游的大门口等我们，看见矮矮的我们就微笑着给我们递糖吃；我记得每每去她家做客，她出门前总是交代J说，好好跟同学们一起分享，别小气。
可是很多记忆都模糊了，能记得住的大事情只有一件。
暑假里，大热天，我和Y还有另外一个小姑娘去她家玩。四个人疯到了晚上。J的爸爸妈妈下班回家执意留我们吃晚饭：不用客气啦，菜都买好了，很快的。
有饭吃，自然高兴不过。
其实我不太想写这个故事了，因为这个故事就是那篇以前写的一锅粥。我记得当天回家讲给了我妈妈和我阿姨听，然后传得越来越广，成了认识我们的大人们必备话题。他们到现在都还常常乐此不疲地拿出来调侃我和J当年的囧事。然而我现在连回看那篇文章的勇气也没有。觉得自己文笔太差，担不起曾经那顿后来饭桌上有点静悄悄，但其实如今回想起来当时我们是有多幼稚可笑的晚饭。
记得是摆了张圆桌在进门的大厅里；记得头顶好像是温暖的白炽灯光；记得满桌的卤肉菜；记得我们矮得还是得仰着头吃饭。Y说还有她妈妈做的酸黄瓜，爽朗可口，念念不忘。我不记得，小时候不爱吃黄瓜。
后来那天有下着雨吗？我们都不记得了。
我后来跟J说，你这段时间请假回家，就尽量让你妈妈知道你是懂得安排照顾好自己的。
她说--我怕她担心我，又怕她觉得我可以照顾自己了就不死撑着了。
我停了好久。我懂她的心思，可是如果我换做是她，我会怎么想。
我大概也会有这样的害怕，但是我不会想让妈妈死撑着。那是多痛苦的事情。我相信每个母亲都愿意能多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就多看一眼。这种顺其自然的本能便是最好的发展。
我说--不会的，妈妈不会想放弃就放弃的。
我说这些日子里你要表现的高兴，不要太过压抑。
她说她母亲还是很正面的，每天都对着他们笑。
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姨。她还很年轻。
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挺羡慕J的。她成绩好，考上的初中高中本科都比我好，研究生还是外校保送。我连电视都没有的时候去她家能有电脑玩；我能玩电脑的时候她家装了宽带；我家装上猫的时候她已经有所谓的个人主页写一写‘以后能和我爱的和爱我的人一起生活’这样如今看来有点中二但是曾经极其时髦的句子；我不准看漫画书的时候她攒了全套的柯南；我身边只有两三个朋友的时候邀她出门的就电话不断；我本科平淡如水的日子毫无波澜，她却是绚烂精彩真正有挥洒过青春......学习生活人脉，没有一样曾经我不羡慕她。只是她母亲背后的付出我有所知有所不知。
跟J打字的全程我都在想如果这事情真的换成是我，我会怎么办。我会建议她做饭，帮她陪床的父亲的饭也做好，然后在她母亲面前吃；我会建议她晚上陪床，一边看看书一边念给她母亲听；我会建议她在母亲面前跟男朋友打电话，即使说些肉麻的情话应该也能让她母亲觉得高兴...当然这些都是说说，如果真的是我，我大概会崩溃，会心死，会慌乱得不知所措，会迷茫得不知所以...
所以我现在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幸福的，而且是特别幸福。我父母老来得女把我拉扯大，他们依然还健在，他们每天都会有计划的做些他们喜欢做的事。礼礼佛诵诵经，跑跑图书馆；吃清清淡淡的饭，看各式各样的新闻；浇浇花遛遛狗，偶尔逛逛街。他们的青春过着最难熬的日子，他们的现在平淡而安逸；他们没有过过的人生希望我能享受得到，他们经历的风雨但愿我不用再来一遍。他们只有一个简单朴素却承载一生的愿望，希望我好。
Y说古人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我们要珍惜当下。到失去才想拥有，太晚太悔太可悲。父母还在就多陪在身边。他们健康，我们放心，也是我们的福气。
嗯。
爸爸妈妈，小姨大姨，和所有爱我的长辈们，我真的很爱你们！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