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

“你是谁？”

“你来自哪里？”

“你要去哪里？”

七月，有风，凉

城市的，某一个角落，片刻葳蕤。

冷咖啡暖尽了凉，街上的行人散去。近午夜的街角，深夜的味道，刚刚好。

有人推门而入，然后看见，右手侧靠窗的位置一排排桌椅摆放整齐。前侧吧台留声机的声音恰恰够听见，咖啡豆在机器里细细地研磨，味道温软空气。左侧墙上的灯光落在店主的桌上，有一本书，格局恰到好处。

“要点什么，过路的人？”

“摩卡。”

起身，走到吧台，默默温煮咖啡。稍刻，拣起桌前从左向右第三个瓷杯，缓缓注入一杯尚热的咖啡。动作流利不失温典，盛盘，放入牛奶、白糖、小匙。转身走向右侧靠窗第一个位置，微倾，“您的咖啡。”

她才缓过神来，望着桌上的咖啡，又一阵失神。前一刻，她有注意到现在她正对的左侧那一面墙。光影微亮的墙上，贴有一些老旧的照片，一片大海，一座城市，一个背影。还有她尚未知晓的，陌生的故事。

时间，走掉一个轮回，回到起点。她有看见前面的书页渐渐地减少，桌上的咖啡也渐渐地温凉。可现在，她又想起什么，就这么不由自主的起身走到那里坐了下来。就这样坐了下来，连一个理由都没有想好。

第一百四十九页，他看见了她坐在对面。他并没有抬头，只是感觉对面有一个人。第二百三十二页，他抬头看见了她，没有说什么就又继续翻起了页码。第二百七十五页，他对她微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提起这个故事，开头却有一些老套。他开始慢慢的给她讲旁边那面墙的老照片，还有，背后的故事。岁月里的场景，或许渐渐模糊没了颜色，或许在现实里被世界遗忘，记得某一天，相信还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

午夜的故事，大多数是在电台里听来，未免隔着莫名。可这个故事，还是会谈及他，说到她，为何，便会让人感伤。那些年的矫揉造作并着深爱着的那个人，如今，不过是另一个版本里的友情出演、中场客串。

这个城市，夏天的夜晚，落雨了。

十一月，有雾，冷

叶子落尽的城市，剥落掉孤独的心。

早起保有的习惯，一杯温凉的水。早餐后，围巾、外套、针织衫、休闲裤、马丁靴，温暖将要到来的这个城市的冬天。

路上的行人都在上班的路上。他在去往老地方下的书店，寻找那本尚未得到的下卷。清晨的城市，空气湿润，模糊是固有的视觉。公交车到的那一站，他独自走下车，惯性的看向街角的咖啡店——未营业。

走进地下的书店，了了几人。书店的店主还在忙碌上新，他向他打了声招呼，他在架子上转过身笑了笑，“来了。”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随后都各自忙去，去寻找他想要的那本下卷，并没有问店主。

穿过摆有青春文学、当代文学、现代文学、古典文学、外国文学、志怪悬疑、侦探科学的一排排书架，在书店南侧角落的一排书架下他停了脚步。是在七月，他在这里找寻到了那本书的上卷，并着带走了它。

抬头看了看，书架上方贴有和前面相同的标签，“杂”。这些书，原来是这样，虽不易划分，却不舍类别。书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空气透着年代久远的味道，每一卷都重新线订缜密。想来是有些时间了。

找寻了许久，不见下卷。些许失落，抬头，天花板垂着齐排的电灯，有些晃眼。无意看见，它就静静地放在架子夹角的顶端。极少抬头看东西，又会怎么知道，原来一直存有的，便会一直放在那里，温暖温存。

取下那本下卷，盘腿坐在角落，带上耳机，避免打扰。翻开第一页，还是那段十四行的故事内容。泛黄的纸张让故事细腻，情节温软流合，昨天的故事，在今天终于有了另一半。起承转合，是特有的笔法。

她来了，他有看见那双靴子在昨天。他并没有抬头去看，故事还没有说完。第二百一十七页时，她蹲下来在他的耳边轻吐香息，“故事还没有说完。”他看了看她，示意深夜里的故事便只在深夜发生。合上书页，起身离开。

外面不知何时落雨了。沿着街边小店屋檐，来到街角的咖啡店门前。钥匙，开门，关门，“未营业”。午餐后，缓缓的轻音乐流淌，午休时间，无人搅扰。故事还没有说完，她又怎会知道结局不容易。

下午茶时间，一杯咖啡，一份甜点。坐在楼下的咖啡屋，窗外的行人匆匆忙忙躲过未及的雨。风吹雨斜等夜来，水流长街谁人归？是夜，来了。路灯亮了，行人重又涌上街头三三两两，歌在缓缓流着。

这几个月来，她听见好多他说出的故事，和电台里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觉得。生活简单，故事细腻，一杯温和的咖啡，苦涩并着记忆，弥足的，是他还未说出的那部分情节。

深夜，路灯熄灭。街角咖啡屋的牌子不知何时更换掉了，“营业中”。屋子里好多人都在忙碌着，深夜里的故事，悄悄地编织着。夜深了，行人散去后，还有什么尚未发生，除了那段消隐的岁月荏苒。

老地方，她，他。后来的故事，也难免赚足了眼泪，攒尽了笑点。那个场景，几个月都不曾改变。末了，他从桌角的书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她，“本该属于你的，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故事结束，还能剩下什么。

“你是谁？”

“你来自哪里？”

“你要去哪里？”

二月，有雨，凉

谢谢你，给我的情人节礼物。

书上说，真正的爱情是时间沉淀的礼物。情人节的深夜，桌上的玫瑰还保有新鲜感。听见一首歌，于是我便记起你。

那张照片，还记得么？是她站在海边时的照片，风吹过她浅蓝色的裙摆，微笑是蓝天里的阳光。照片背面，写有的那句话，她曾想起什么，可记忆支离破碎地，头疼又折磨着她。渐渐地她也便忘记了有过那一张照片。

可现在，那张照片就躺在房间的桌子上，一切就仿佛在昨天。她最爱的他知道她最爱的口味，最爱的香水，最爱说的词汇还有最爱晚睡。会陪她哭，听她诉苦，帮她挑选喜欢的衣服。在她需要的时候，他总会在身边。

转过身，他依旧在那里。一切又重新恢复正常的样子，她爱着他，他爱着她。他们偶尔也会嬉戏打闹，他经常败下阵来，帮她打扫房间洗碗做饭。似乎她又想起什么，她身边好像是有另外一个他。

房间里的歌不知何时切换掉。熟悉的曲子，缓缓的歌声，还有那段尘封掉的记忆。几年前，他带她去有海的城市，去见她最喜欢的大海和天空相接的地方。脚下的沙滩，湛蓝的大海，几艘渔船上休憩着海鸥。

她说要去远方的海岛，他便带了她去。热带的植物茂盛，水里的鱼自由自在，金色的沙滩，阳光温暖。她记得她在这里照了一张照片。返程的时候，天空落起了雨，随后的暴风雨，她并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在后面抱住她，她才缓过神来。她叫了声他的名字。

“江。”

“你记起来了？”

“嗯。”

他抱着她，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这样的结局，他并没有想到。他知道她又回到了身边，还会是当初他爱的她。

他给她讲了另一个故事，关于他们。她不知道，时间已过了五年。之间，她爱上了另一个他，纯然的不知所措的爱上。而他，不过是她眼中陌生的一个朋友。他看着她一次一次的受伤，心疼她的样子却要隐藏起来。

他努力的去适应她现在的生活，作为一个朋友。从情人变成朋友，痛苦的却依旧痛苦，未知的也仍然未觉。他不知道，她会不会记得了他。慢慢的，她也会给他说一些生活上的纠葛，而他，却只是她的朋友。他要找回她。

街边的咖啡屋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于是他便买下了那家店。却只在深夜营业，他知道，这是她的习惯。旁边的地下书店，那是他们的老地方还有初次遇见的地方。她喜欢听故事情节，他也常常说给她听。

也许是上天的恩赐，她回来了。更多的，却也是他的努力。结局应是好的，他们会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可是，故事还没有结束，他依旧保有那些习惯，每个深夜，他都会告诉她一个新的故事，关于未知，未觉。

我会在你身边，陪你度过每一个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