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恶人的恐惧与爱
四哥说“今天我高兴，晚上摆一桌，留下来陪我喝一口”，他说这话两人不敢不从，其实老大真心想办完事抽身离开，因为他对眼前这位四哥残暴的往事有所耳闻，但是今天面对这个传说中砍断了十几个人手臂的残忍暴徒反常的表情，他的心里忐忑不安。
四哥一通电话之后，起身开门扯着嗓子喊他的司机备车，司机紧跑几步去开车去了，他叫嚷司机的口气，就像一个残暴的将军在指挥他的士兵一样。
司机把车开过来，打开车门，并站在车门前用手挡着车门的顶部，等四哥坐进去，表哥转身要去开他那便宜的日系车，被四哥制止了，四哥和蔼地说“开什么车啊，坐我的，坐我的”，四哥残暴的眼神跟他这温柔的语气显的极不相称，他主要是为了像这些外地人炫耀一下自己的豪车，等着他们夸赞一番。
表哥自然知趣地站在车前欣赏并真心地赞美着，老大也假装不认识这是什么牌子的豪车，只夸赞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车轮胎。
四哥像一个孩子一样欣喜若狂，细心地向这两个外地人介绍车的品牌，产地，用途、性能，以及介绍自己在市政府的关系下花大价钱买的一大串666车牌号码，他俩听的目瞪口呆，时而长大了嘴巴，时而把眼睛睁得很大来听四哥滔滔不绝的声音。
车子到了一家豪华饭店门口，早已备好了包间，但是他们来的太早，离吃饭的正点还有两个小时，因为四哥今天打开的话匣子一定要尽情地倾诉一番，他等不及这是否是吃饭的时间，所以饭店里除了一排对他们低头欢迎的漂亮女服务员之外，客厅的桌边上空无一人。
但是四哥打电话招呼来的“陪酒”小弟，却在第一时间赶到了饭店，他们在包间里殷勤等候，看到四哥的到来马上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表示迎接，而那些稍微晚来一些的小弟，一定会屈身跑到四哥面前，满头大汗地赔礼道歉，他们从到饭店门口离开车子的那一刻，就以冲刺的速度，快速憋出一脑门的汗来，冲进包间，以证明自己是十万火急地赶到现场。
四哥毫无心思责怪他们，因为他在不停地说话，只是见到这些无比虔诚的小弟时，会坐在椅子上拍他们屈下来的后背，以表示认可。
四哥也不客气，拿来菜单点了很多的菜，那个菜量足以够这包间里三倍的人来食用。
老大凑到四哥面前低声说“四哥您多点些喜欢吃的，今天小弟买单”。
四哥突然瞪起了眼睛，厉声说“我叫你们来吃点饭还是假意了”。
表哥马上接过话茬对老大说“开什么玩笑，四哥今天开心，你就坐着”，然后又轻声对四哥说“表弟的一点心意，四哥你多包涵”。
四哥的脸上瞬间又露出了笑容，像是对刚才的发怒表示歉意，他也为老大的真心表示认可地说“嗨，到我这来了，别说一顿饭，以后你得常来，我这整个区的拆啊、盖啊的活多的是，得需要你这样得力的好手，交给那些办事不力的我不放心”，因为表哥跟他聊天时说过老大也是做建筑工程的，也表明了老大的建筑资质以及实力，四哥这样说是对老大的极度认可。
表哥虽然跟四哥亲近，但是自己这些年来在工程方面毫无成功的案例，更没有资金支持，也没有机械设备以及资质，他自己也知道不能开口去跟四哥要工程，因为自己实在担不起来。
老大马上千恩万谢，表示定当鞍前马后，四哥眉开眼笑，刚才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哥对于“吃”安排的非常妥当，他是一个非常贪吃爱吃的人，对于吃饭有些讲究，但仅限于他滔滔不绝对菜品的讲解，从他那肥大的身躯以及那挺起的将军肚就能看得出他对食物毫无节制，他甚至需要每天吃药来为自己那肥胖的身体降血压。
四哥安排了时间，只是先坐着聊天喝茶，饭菜要等到他指定的时间才会端上来，众人只是在听着四哥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那场景就像这个在一旁献着殷勤搭话的老大，在自己的领地被众人捧着听他一个人演讲一样。
临近饭菜上桌的时候，进来一个穿着讲究的人，四哥坐在椅子上嘻嘻哈哈地跟他招手打了一下招呼，又不好意思地起身表示了一下敬意，又迅速地坐了下去，这个屋子里任何一个进来的人四哥都坐在他的椅子上，只有这个人，他象征性地起身欠了一下身子。
四哥还是咧着嘴跟大家介绍“啊，这是这个镇里的头头，啊，你们几个都认识哈，啊，也有不认识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这些向这个头头表示敬意的客人，自然这里有很多跟这个“头头”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四哥大声说“以后都认识了，这是我中学同学，一个班的，卧槽，那时候他都那么大了冬天总是流着个大鼻涕，还用袖子来回去擦，哈哈哈”。
那个头头冲着四哥苦笑了一下，难为情地用眼神暗示四哥别再拿自己的往事出来取笑，四哥也嘎然而止突然不笑了。
一会，酒菜端了上来，四哥招呼大家“吃、吃、吃”，大家都等着四哥对每一道菜先动第一筷子，然后才敢去夹里面的鱼肉，四哥喝的高兴，招呼大家“客气什么，今天不论长幼，非得等我先吃吗，又不是老一辈人，哪来那么多规矩”。
四哥几杯酒下肚，便伤感起来，他想念他的二爸，他一边喝酒一边说“我呀，这些年，混的好了，我二爸死的太早，没享到福，哎...”，他长叹一声。
那个头头一直不说话，当四哥说到他二爸的时候，他便搭话说“四哥那对他二爸可是尽了孝心了，我亲眼看见他跪在床前给他二爸喂汤药，哎哟，这事满城都知道”。
这么尽孝的伟大事迹，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有力，并极具煽情效果，众人全都一片感叹，无数双眼睛饱含着泪水望着眼前这位忠孝伟大的黑社会大哥。
四哥又把悲伤的感情丢弃一边，继续讲起他童年的往事，“他妈的个逼的，我小时候在军区大院长大，那时候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没享受过啊，就是我的亲爹太狠了，没事就打我们哥俩，每个屋子都放着棍子，一句话、一个眼神不对付，棍子就抽上来了”
他继续说“我儿子都长老高了，我去看望他，他坐轮椅上还找棍子抽我，我都不敢动，幸亏这老头死的早”，
他在带着骂腔说自己亲爹“幸亏死的早”的时候，是真心实意说出来的，说完他又不好意思为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尴尬。
四哥很爱他的二爸，虽然他二爸很穷，在那个艰苦的时代，他二爸几乎靠着自己那个在军区大院当大官的哥哥接济食品度日，但是他却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四哥身上，好吃的一定给四哥吃，就算再穷，也让四哥穿的很体面，每次下雨，他一定站在四哥走出校门最显眼的地方，手拿着最大的那把新雨伞等着四哥放学，而自己却一直打着那把很小的破伞。
四哥继续说“他妈的，我那老婆孩子跟我不对付，我成天就爱骂他们，他们也不爱跟我住一起，我那妹妹买个车跟我要去一百多万，结果买了个八十万的，她还赚了几十万，连远门的表妹，说买房子跟我借点钱，我就知道这些白眼狼都是来坑我的，我发誓不会给她钱，最后还是心软了，给了她二十万，给完我就后悔了，他妈的”。
大家又是一片羡慕，赞扬声。
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一层层堆在一起，菜点的太多，以至于很多连一筷子都没有动过，在大家都吃完饭后，老大起身要去结账，四哥又瞪起了眼睛说“干嘛，啊，坐着”。
他知道老大想去结账，其实他的司机早就在前台放了一大把钱，提前预付了，并告诉前台“四哥说了，别人不能来结账”。
老大赶紧坐下，四哥又露出了笑容。
然后他们都护送四哥上车，礼貌地站在车后目送四哥的车慢慢离开，才各自驱车散去。
四哥到家后，表哥表示不打扰四哥了，要四哥好好休息，四哥示意表哥跟他进去一趟，他打开了一个大大的房间，里面堆满了名贵的各种烟酒礼物，四哥对表哥说“拿一堆回去吧”，表哥也不敢推辞，就象征性地拿了两样，四哥不高兴地说“怎么着，瞧不起还是咋了，拿这么点，多拿点啊”，他说完弯腰拿起一大堆好烟好酒，甚至还有一个名牌的礼袋，一股脑地塞进表哥的手里。
表哥千恩万谢，出门后，四哥告诉老大，过些天来跟他谈谈工程的事，然后两人就开着表哥那辆便宜的日系车离开了。
四哥送给表哥的一堆自己用不上的高档礼物，比老大送来的好烟好酒，要多出两倍，而价格更是要多出很多倍。
表哥一边开车往回走一边对老大说“四哥这些年老了，变的跟老顽童一样，以前那可是残暴的出了名的”。
老大终于一颗心放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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