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那么一道光,隐于山林,出没黑夜,零星点点,静悄悄的发亮。
傍晚,黄昏归去,洗尽一身汗渍尘土,坐在葡萄架下乘凉,有可口的饭菜,和着欢声笑语一起咽下。
父亲的草烟味道,是一种清香,黑夜里看不见,却能飘到很远的地方,我们光着脚追逐,便能寻到那星星点点光亮得源头。
那是一种极小的昆虫,扁平的形状,腹部与双翅柔软,头狭小,眼睛呈半圆,尾部末端,有个小小的荧绿色的发光点。
父亲说,那叫亮亮虫。
他们大多成群结队的出没在更远的山林,房屋周围只有极少的几只,若想要更多,就要去央求父亲,然后等他坐在道场边的石磨上,吧嗒吧嗒的把那支烟抽完。
抽完后,他起身进屋,以为是惨遭了拒绝,却又见他提着鞋出来了。
草丛有蛇,蜈蚣,还有很多不知名,却极喜欢咬人的小东西,穿上鞋,也就没那么怕了,于是跟在父亲身后,一步一步踩着黑夜往深林里去。
那些发着亮的虫儿,有时候飞的很高,就连父亲,也要跳起来挥动双手,才能偶尔抓到一只,天气闷热的时候,它们的翅膀占满了细小的水珠,也就不那么飞的动了,只能低低的贴着地面,慢悠悠的转。
这时候,心情会兴奋起来,身子也跟着紧绷起来,用两只小手,极轻极快的一捧,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放到眼睛底下去瞄,有时还没等看到手心里的光亮就会笑出声来,那虫儿在掌心里来回窜动,痒痒的让人无法忍受。
父亲怀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白色瓶子,那时候,没有那么多精美的瓶瓶罐罐,偶尔能得到一个空了了药瓶,也能开心到好久,当宝贝一样收藏。
而那装满了亮亮虫的瓶子,就更加宝贵了,一整个晚上,它都不能再离手,拿什么换都不行。
不过,那些娇嫩的小虫子并不能在空气稀薄的瓶子里待太久,临睡前,母亲靠着窗子坐着,将我放在她的腿上,我打开瓶盖,将瓶口对着窗外。
它们似是有感应一般,一只接一只,在瓶口逗留片刻后,就扇着翅膀远远的去了。
我有些不忍,可还是坚定着放走它们的决心,母亲说,它们是懂得感恩的东西,你放它们自由,它们便会将甜甜的美梦带给你,我深信不疑,忙拉上被子睡觉,结果到了第二天,却将此事忘的一干二净,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做美美的梦了。
后来我终于知道,那美美的梦,其实是送给了现在的自己,不然,那些回不去的美好童年,怎么会经常在梦里出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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