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
小绿又在一个下雨的午后走进店里,但这次倒没有湿透,只是裤脚湿了一圈,现出深色。
“鞋湿了?”我问。
“是。”她当众脱下鞋和船袜——虽说店里也没什么人。
我扭头看向窗外——今天是周六,我早晨便从楼上到了店里,没注意天气。
还有人在外面走,即使看不太清雨也应该不太大,灰蒙蒙的,潮气很重。
“遇到很多烦心事。”她说。
我于是转过头,确认她是陈述语气后问:“怎么?”
“最近很忙,学校考了试,学生打架,在这当头闹事情本来就参与进去就两边不讨好,但是班主任又不管,又要考试了,我不得不管,你知道我说话又冲。”
“之后?”
“之后就被班上讨厌了呗,说了些难听的话。”
“你?”
“他们。”
“说了什么?”
“批事多的哈批,什么的。”
“是很过分了。”
“不过也还好。”
“怎么说?”
“我这种习惯说真话的女生,本来就是容易被人骂的。”
“说真话?”
“没什么。”
她兀地安静下来,双手捧着杯子微低着头,今天她没扎头发,齐肩短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的脸,但隐约可见有些悲伤的眉眼。
她杯中的是朗姆酒,在灯光下荡漾着令人平静的琥珀色,近乎木头和金箔之间。
“被骂过很多?”我小心问。
她点点头,头发荡起,看不见眼睛。
“我倒没怎么被骂过,应该吧,不过大概是从来就没多少人跟我说话的缘故。”我试着用我的方式安慰她。
“哼。”她轻笑了一声,偏着脑袋瞧了我一眼。
“谢谢。”
“没事。”我回。
“相比之下我倒是交过几个男朋友。”
她歪着脑袋看向我,眸里忧伤终是淡了几分。
“高中?”我问。
“大学也有过一个。”
“高中?”
“两,三个吧,三个。”
“玩?”
“玩啊,不想读书,其实大家也都知道玩玩而已,毕竟我要混的嘛,需要一个男朋友,不过高中确实有个从心底里喜欢我的男生。”
“之后?”
“分得最快。”
“......”
“觉得对不起他。”
“不喜欢?”
“怎么会,喂,动动脑子,我们这样的人哪会不喜欢喜欢自己的人,不过,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慢慢转着杯子,盯着杯里琥珀色的酒。
我静等着她的解释。
她推开酒杯趴在桌上,鼻口埋进左手的臂弯里,眼神像是有了些睡意。
“爱是一个人的事情,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其实谁不想有个爱人呢?只有爱人能让我投入怀抱,也只有爱人能容许我无节制地提伤心事,可我这样的人,承载不起他人的爱。”
我沉默了一小会。
“与其让其忧伤,不如让其遗忘吗?”我说。
“呵,”她再往下趴了点,但是仰头挪出口鼻看向我,“你有时候也能说出点有价值的话嘛。”
“若一个人有价值的话说得太多,反倒往往让人不去思考他话中的价值。”
她怔住品味我的话。
“对了,没问过,你学的什么?”我问。
“生物。”
“喜欢动物?”
“植物多一点。”
“为何?”
“从小就喜欢花草。”
“不喜欢动物?”
“不大喜欢。”
“又为何?”
“大概是因为植物不会对你表现出害怕和厌恶吧。”
“你应该很敏感吧。”
“是猫不愿靠近我都会伤心的类型。”
“而又擅长自省。”
“是了,总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都默不作声了。
我总算承认了“同类”一说。
“你交过四个男友。”我忽地想问。
“嗯?”她看向我。
“可做过?”我问出口便后悔了。
“高中生,你觉得呢?”好在她的声音并没有怒气。
于是都不再谈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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