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

清明网上祭扫公告贴出，我在第一时间用愉快的心情做了回应。

公婆都已仙逝，近几年冬至、清明祭拜自然不可缺，老公是个孝子，骨子里还有些传统，不亲临碑前祭拜，那孝是打了折的，每年的祭拜不能过于简单，什么炮竹、鲜花、纸钱，中西合璧，一样不少，尤其那纸钱最不可缺少，像是先人的粮响，断不得。若是不考虑环境的问题，还是多多益善方可安心些。而我则不以为然，人走如灯灭，于我们心灵深处为他们留有一块地，寄存些思念未尝不可。

嫁鸡随鸡，去年的清明，我依然随老公，墓前祭拜。

祭拜前几天，我们就做好攻略，主要是错开人流、车流高峰，一则是怕误了与先人约会时间，二来有地好停车，在生与死交界处，为自己留好退路。

墓园并不远，20多公里，我们选择中午前去，车子仍然较多，挤挤挨挨的，多是些孝子贤孙，通往墓地，路的两侧，为逝者服务、借逝者谋生的人真不少，鲜花、炮竹、钱纸的摊位比比皆是，不少人把车停在摊位前，神情有庄重的、平淡的，为他们亡亲泼洒爱心，精准汇兑“货币”，看到这样情形，我对逝者有点敬仰，尸骨已寒，依然为人类做着贡献，也为能“汇兑阴、阳”的人叹服。

阳光明媚，和风习习，道路宽广，两旁的树木已急不可待地布满嫩黄色的新芽，各色的玉兰、迎春，竞相争艳，和田野的随风摇曳的油菜花遥相呼应，呈现出一幅绝美的春景图，要不是心头爬满沉重，不失为赏春踏青的绝佳时间。

平稳的车身出现晃动，提示快到墓园了，这一段坎坷的路，曾激起我的疑问，为什么快到墓园的一截不修好呢？可能是让祭拜沉重的心，有个缓冲过渡吧。有人却给了我极好的答案“这是通往死亡的路，死路一条，没人肯修”。

跨过“死亡之路”，进入墓园，墓园已增派不少警力，疏通道路、维持秩序，进出车辆缓慢移动倒也井然有序，我们瞅准机会停好车，顺着亲情的引导，走近墓碑。

这里的墓多是夫妻共穴，两室一厅，墓碑上赫然刻着夫妻双双名号，原本都是红色，随着一位灵魂的归依便带走TA那抹红，变为黑色。我们先人已经双栖双宿，墓碑自然不是红色的。

放眼望去，有种广阔无垠的感觉，墓碑层层叠叠，随丘陵地势起伏、绵延，已远远超出我的记忆。墓园里人头攒动，神色凝重，各自散落在不同的碑前，鞭爆声此起彼伏，火药味弥漫荡漾，一打燃着的钱纸抖动着，被那细细的竹竿一挑借助火的势能凌空而起，残骸和灰烬齐飞，飘落在临近的碑前，也停落在头发上，和着春风不尽意钻进鼻孔里。烟，呛开了泪腺，再配点哀嚎，先人隆重的祭拜便正式开始了。

墓园这时最热闹，吹唢呐的、打快板的、各种派系的唱腔组成墓园特有交响曲，他们随着祭拜的人，及时来到碑前，扯起嗓子，吹响唢呐，打起快板，为先人歌功颂德，给后生平安祈福，直到“劳动”换来合适的报酬才肯离开。这“拿”与“给”也有学问，得选择祭拜快结束时给，给早，一帮离开，一帮又迅速补充，似洪水一波一浪，只得再次破费，还得隐忍他们一阵引亢高歌，我有时纳闷，先人和他们拿的钱有什么区别？先人拿到的钱会不会也像他们那样，及时揣进兜里？

生是短暂的，而死是永恒的，望着那日益蔓延的墓区，应运而生的豪华别墅（墓的一种），日益飙升的墓价和烟雾弥漫的墓园，会给呼吸尚存的生命带来些什么呢？是尽孝该有的美德传承？是人类土地无休止的退让？还是拉升经济发展的GDP？

网祭，确是不错的选择，呼之欲出，那里是广阔的天地，任你自由发挥，时间自由支配，不用开车，不用警力疏通，不用走那“死路一条”。可以在那，面对先人，铺满鲜花，尽情燃放烟花，肆意点燃纸钱，可以放喜爱的音乐与先人共享。

即有网祭，还需留存那层层叠叠的墓吗？或许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提倡生态葬呢！不知道网祭会不会也拥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