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那天,给家里打电话。 我妈生怕我略过今天的父亲节,非拽我爸来接,让我说句祝福。他在那端喂了一声,我说,两个节日都快乐。他很开心,但讷于言,只会说“好,好,谢谢。”静默了一瞬,我们开始互询近况。我曾努力避免受他影响,到头来却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不善于情感表达,却精于寒暄。我们在电话里尽力扮演好各自的角色,你来我往场面热络,关切与客套相互遮掩,难解难分。
每到这样的时刻,又或是共同看到有关父爱的电视节目、共同见到他人父子亲近如兄弟,我都感到尴尬而心酸。那些年不能怪谁,他不知道我会长成一个怎样的人,也不是个有经验的父亲,我也不曾了解他的一生,没有做好儿子。所有的事都没有和解。直到我离开家门,彼此生活里再没有对方的更多位置,在电话两端终于稳定了父子关系。
如今我长大成人,正开拓着生活的疆域,家庭仅成其中的一部分;而他渐渐接受老去的现实,放下当年意气,回归家庭。曾经那个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男人,开始种花种草,变得沉静寡言。此消彼长,我之于他已经远重于他之于我。同囿于当年的事,对父子隔阂,他承受的更为沉重。有时我分外理解他想与人亲近而不得的苦楚,和威严下的孤独。时间没有抚平我过去的愤怒,但我越理解人生的难,越理解他的不容易,越理解当年他何以如此。夹在两种情绪之间,我承认自己是那个当年有更多更好选择的人。
我以为自己永不会感到亏欠,但我现在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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