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2005年初,春节前。
北京。
天还没亮,他就起身进了厨房。锅里,粥正香。忙里偷闲,一支香烟走起,他看了一眼客厅沙发里还在熟睡的孙子,继续忙碌着。
儿女们都说他,一辈子劳碌的命。诚然,他生在解放前的旧社会,日子怎一个“苦”字了得。可他还是像菖蒲一般,顽强的活了下来,长了起来。关于他的记忆,我也是零零散散记忆碎片的拼凑。关于他的故事,保留下来的着实凤毛麟角。
相信大伙猜出来了,文章开头那个在北京某小区的客厅沙发里熟睡的他的孙子,就是我。
听母亲讲,我刚出生不久,家里着了火。住在马路对面的他闻讯后第一时间冲进着火的屋子,啥也不管,抱起还是婴儿的就跑。这老爷子,真的是要命不要钱……
他抽烟。
上世纪九零年代,儿女带着孙子孙女们回他那里团聚,家里总要张罗一大桌子好饭。他下楼买啤酒买饮料时,顺便总要捎带着买包烟。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葡萄”牌香烟。便宜的无以复加的烟,他抽起来竟然如此香甜。
他是个倔老头子,牛脾气一上来,谁说话都不好使。有一次家里搬家,非得自己搬,儿女们谁插手,他就生气,操着一口东北大碴子口音嘟嘟囔囔的。1999年,从深圳回北京,他非要拿着那些在我看来属于破烂正规军的物品。
没辙!
彼时16岁的我虽说心不甘情不愿,也得出力气把那些在老人看来是珍宝的物品从深圳护送到北京,再从北京护送回黑龙江老家。
他认路,记性特别好。这些年他逛遍了大半个中国。北起黑河老家,经北京南到深圳、香港,只要去过的地方,他就记得住如何坐车,一根香烟,总能让他找得到正确的路。这点,我遗传了他的基因,这些年纵横南北,我凭着这强大的方向感和认路基因,纵横南北,少走了不少弯路。
2006年春节,香港人山人海,一点粤语都不懂的他在交通规则和大陆几乎相反的香港,他愣是带着我从天水围一路玩到了太平山顶。
同时,他也是个怪老爷子。从香港回深圳后,他便自顾自抽他的烟,曾经喜欢反复讲的《三侠五义》,曾经喜欢下的象棋,都被他打入冷宫。我倒也知趣,自己把深圳逛了个遍,不去打扰这个怪老头。
印象中,他不但抽烟,还爱喝酒,高度白酒。
每次吃饭,他早早坐在位置上,斟满了一杯白酒。夹起菜美美的大嚼,“渍儿~~”抿一口酒,那满足,似乎忽略了身边的一切。这逍遥的老爷子,此刻仿佛是一个世外高人,忘记了生活中这样那样的烦恼。
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有些人觉得他大大咧咧,甚至有些邋遢。他有他的缺点,他有他的不足。但是,他有他的优点,他有他的快乐,他更有他的在乎。
1992年春节,在姥姥家过年。大年初一,他跑到我姥姥家,非要我给他拜年。拜了年,他拿出四十元钱的压岁钱塞给了我,这才心满意足的上了桌,喝酒吃菜。酒足饭饱后,一支香烟走起!
这些年,他挺孤独的。我奶奶2011年走了。风烛残年的他,靠着香烟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2012年10月9日,他离开了。家人把他和他老婆一起合葬。2014年,我回了黑河老家。在他的墓前,我磕三个了头。
他是我的爷爷-----郑长喜。
没有烟抽的日子,老人家会不会很无聊?没有烟抽的日子,老人家会想什么呢?就让是非恩怨随着龙江水东逝入海消散吧。
又是10月9号了,我,给爷爷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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