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昼花阴静,春风数蝶飞。坐来生远思,深院燕初归。(春昼 宋.寇准)
终是耐不住寂寞,又从小屋里跑了出来。
或许还有孤独的惶慌,想想还有自己的不能长性,“坚守”这个词在这里真的是一种嘲讽的笑脸。说读书,一天不过随手捧几下就置之一边,说喜欢谁的文章也是这样,林清玄的菩提十书没有读到一半,就去读半生缘,又读莫言的散文。
这种朝秦暮楚,喜新厌旧,不能潜心沉于某一方天地的表现,让我觉得自己不专心,没有耐心,是叶公,“好龙”只是“在假装努力”。于是除了不安,还生出烦躁来。



不论是对坚持的写作,还是自己的思想认识,无不受现实生活的影响局限,希冀自己不为柴米油盐所累,能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只是不知,假若财务自由了,是否就真的能安下心来呢?
似乎更明白:为什么说到文人常要在前面加一个穷字了。因为写文非有闲心闲情,非用心耗时不可,因闲心闲情用心耗时,世俗的生活不得兼顾,那里有功夫挣钱去呢,于是乎高傲的文人视金钱如粪土,清风飘于两袖,这是多么“高尚的品格”啊。
从小屋跑出来,并不见得轻松,人拘泥于一隅,呆呆的,木木的,像是身体某个零件没有激活似的。
幸好有红花湖,不得不这样说,如果没有她,寂寥如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好去?不知道若许闲愁苦闷何处诉诸排解?
从住处去红花湖五公里,从南向西北骑行穿过城市的热闹,到时近午后一点,晃悠晃悠,现在已是下午三点钟了。来到桃梅园,在尽头小山脚一处,临水而坐。
水,还是这片水。山,还是围绕着它的山。微微的不易感觉到的风,在湖面轻轻荡漾。水色的绿淡了些,像有刚刚从河谷里流进来的雨水。山色复苏,愈见翠绿,倒影于水中,也有一种妩媚的姿态。
天上散布着灰白、青灰的云,遮住了阳光,却挡不住四处的鸟儿鸣叫。咕咕咕的斑鸠声,像是从极远的空间传过来,在脑海里和着往事翻转。
山岗上,年轻的男女随着音乐,大声歌唱,放肆地笑,“咯咯咚,哈哈哈”。是年轻的女子,不知是谁惹得她们如此开心。虽没有看见她们的脸孔,一股青春轻快饱满的气息已然奔涌了过来。好久好久,好久不曾有这样开怀大笑呀,那模样,连着荡漾蓬勃的身体,仿佛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远去,贴在沉沉的两鬓白发间了。
庆幸我还能感受到,总在不经意地偷瞄过往的年轻人一眼,鲜活的,饱满的,鼓涨的,欲望,羞涩,愧疚,又慑得我心慌乱如临敌的野兔。
对面远处,湖面露出一个小小的浅滩,光洁的浅滩上移动着点点的身影,低低浅浅的说笑声,听不真切,仿佛是梦中的呓语。
一阵寂寥,拨通在温州的同学阿华电话,随便聊聊吧,又觉得没有什么聊的,说到疫情,话从嘴边无意说出,说口罩不多了,他就说寄点给我。其实口罩还有十来个,更想的这种还有好友的一种存在。
想起前两天在阅读中得知的一篇散文,郁达夫的《钓台的春昼》,便搜找来读。
果然不错。读的过程中,在作者乘夜船去桐君观,坐在庙前石坝上观赏桐庐山夜色时,那种宁静惬意的心情,在一片安稳又有生意的环境中,散发出幽深别雅的氛围,那种隐于生活之中,真切细膩丰富的感受,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体验。也愈发领教了大家以及大家的笔下的无限魅力。让我感到,世俗一切都远离了,不重要了,只要有这样一篇文章,有这样一种“家国”就够了。
抬头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此时置身空气清新景色秀美的红花湖畔,鸟语人声,自然与人的融合,就感到活着幸哉!美哉!
我见“他”于幽静麻黑中,徜徉留连,这种换位时空的假拟于钓台的春昼的感受,使我也想写出这样的境味,这才照猫学步似的拟下“红花湖的春昼”这个文题,开始写下不知所云的本文。
或许,钓台的春昼不仅有富春江之柔美,更有桐庐山上严陵之厚重人文,使得时下小城区区红花湖不足为道。然而,红花湖于我,于我在这座小城,却是上佳相宜的去处。写不出如钓台的春昼的境味,只因为自己浅薄粗鲁的缘故,也是无可如何的事。
现在是三月,各种花儿渐次开放,红花湖草色添青,青山更绿,红花愈红,确然是大好春光,像要倾泄而出。可我为奢侈浪费它,感到丝丝惶恐。
我还在想着,文人墨客每偿醉心山水,也如郁达夫在钓台的春昼中写道:
“一个人在这桐君观前的石凳上,看看山,看看水,看看城中的灯火和天上的星云,更做做浩无边际的无聊的幻梦。”
“真也难怪得严子陵,难怪得戴徵士,倘使我若能在这样的地方结屋读书,颐养天年,那还要什么的高官厚禄,还要什么的浮名虚誉哩?”
此言深切我心也!然,我不过庸人鲁夫,常常因现实生活使得“捉襟见肘”,空有狂叹,实无力变,说身心如焚,未免落得他人一阵哂笑。
想及《钓台的春昼》,其语言文字,读中意境,让我想到读沈从文散文时的感受,闻到了文学的味道,虽然我还说不清文学是什么。一处风景,因为文章,更添韵致。想去亲身一看,然而,既便去了,也未必就能写出好的文章,感受也不会相同。这种修练,我想除了久日功夫,也在于修练人的灵气和悟性。
走出红花湖,悻悻地回到小屋,天已经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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