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逝世七周年,又一次,我与他的灵魂相遇。相遇在漆黑寒冷的夜晚,我偎着火炉,用整晚的时间,有在读他,或者打发掉冬闲,打发掉虚空的自己。
读着读着,我走神了。忍不住将“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发到了微信朋友圈。我忍不住了,需要停顿下。我用冻冷的手指,摩挲几下脸,让它们互相捂热。自觉地伸向火炉上,盖在我膝上的热被子。我其实可以开空调,让整个空气瞬间变暖,却没有这样做,多年勤俭与庸懒的缘故吧。
只有这个冬天,我盼雪的心情,比往年来得更急切一些。真的,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此时此刻,思想、情感、心境,真真切切,完全契合了。
大雪时节,从这个时令开始,我就盼雪。雪没有来,却将从这个尘世带走哥。我的泪,止不住,又下来了。雪来了多好,哥不会走,我也不用此刻还在流泪,可雪就是不来。我有什么用?只会将自己的忧伤,还用微信的形式,排解与扩散。
雪如果来,可以将一切完全掩藏。难怪说冬藏,冬藏怎少得了雪?复杂沉重的肉身、包括心情,可以倾刻,纷纷扬扬,化成一片片,纯净的白的飘雪。它们不知去往哪个方向,总归还是会落在地上。地上也会变白。这样,天上地上,还有自己,全是白的了,分不清哪是自己了。
我想写一些关于哥的细节,故事,像雪一样的心情写,可是,情难抑,打开,意又弱,我总是收起。这,我也怪雪了。我又不能下雪。虽说:你还不来,我要下雪了。那也只是说说而已,说给面子看,别人看而已。这么说着,我居然没了泪,没了伤感。我不想自己老沉浸在: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这样的境地里。这样的境地,如此唯美,只是倾刻与瞬间。我默默地将哥的故事寄托在这样的境地,唯美片刻就好。哥只是个普通的农民,优秀与他毫无关系,卑微困苦流离充斥他全部的生活,一生的日子,连走都不满花甲,愿意送他最后一程的人都少,凄清悲凉居多,最后还要全瘫了三年多,真是磨人,不如走了好。雪也不愿意来送他,他自己也厌世了,对尘世的留恋,生命的渴望,弱了,熄了,他自己内心,下不了雪。我这么想,觉得“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这样的体验,对哥这类人来说,一生都无法体验,反而是娇情。我的心又坚韧起来了。
你来不来,我下不下雪,都无所谓了。世上本来无所谓无的。我怎么觉得是鲁迅先生讲的,又好像现在是我在讲这句话。不对,应该是更远的老祖宗讲的吧。到底具体是谁讲的,我没了搜索的欲望,反正是理解到骨髓里头了。
有感觉,像一片破空而来的雪花,心情慢慢平复了,在慢慢落地。正如中国的句子,木心旅居国外写的:“能做的事就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我以为只有雪的臻境,轻盈,在人世的舞美,又化润于大地万物,才可能真正抵达归真返蹼。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指出我文中一处不同的看法:返朴归真应为返蹼归真。我那时心情,还在失去哥的阴影里,说蹼字太复杂了。我想来自己对他的热忱,显然缺乏我自己修养的静气。想请他谅解,只有雪,才可以将文字的飞扬与静美更完美的结合。那时的我,多想以现代加速度、简化统一形式那样,抵达返朴归真,以为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就是返朴归真了。而我却已对他慢慢滋生了哥一样的情感。我还是应该感恩雪,虽然雪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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