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4日,我匆忙坐上去沈阳的火车,奔赴到父亲的身边。
母亲陪父亲去沈阳住院的时候,我正在天津一个人带孩子,孩子读小学二年级,我的先生老王在保定上班,由于口罩的原因,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天津了。
公公在半个月内,快速地收完田地里的玉米,带着婆婆从老家来天津支持我。
早上六点钟,公公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婆婆下了火车,在站台上等我。我把他们接到家里,交代好各种事情,做核酸的地点,上传健康码、行程码的方法,接送孩子的时间等,立刻出门赶去火车站。
老王在微信上问我,你有那么着急吗?意思是,为啥公公婆婆到达的当天我就离开呢,第二天就不行吗。
是的,我觉得不行,我很着急,我迫不及待地要去到父亲的身边,陪着他。我在天津遥遥相望的这些日子,太痛苦了,太煎熬了,出不上力,使不上劲儿,内心有深深的无力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每天等待着妹妹跟我说说医院那里的情况,父亲每天的状态。而且,我也担心,这次陪伴,或许是最后的陪伴,说不定,将成为我们父女的永别。
傍晚五点多,火车抵达沈阳。下了火车,我直奔父亲所住的医院,大东医院。到沈阳后,我其实挺踏实的,毕竟可以陪在父亲身边,给与更多的支持,关怀。
来到父亲的病房,是个单间,看到眼前消瘦的父亲,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但尽量在说话的时候保持轻松和积极。父亲已经一个月没有吃东西了,每天只喝一点奶粉维持生命。在肿瘤医院住院期间,注射了一些肠外营养液。肠内营养父亲的身体受不了,用上后腹痛难忍。
医生说父亲当务之急,需要做一个胆道穿刺手术,来改善黄疸的情况。但父亲的胆管扩充度不够,不能手术,需要等待胆管自行扩充到符合手术标准,才能安排手术。
于是,我们给父亲安顿到这家小医院,开始了手术前的漫长等待。
我到沈阳之后,主动要求在医院陪护父亲,这样母亲就可以住到外面的旅馆,得以放松和休息。我没去的那些半个月,都是由母亲在医院照顾父亲,妹妹白天去到医院,带着父亲做各项检查,排队,开药,跑腿的活由她负责。
这回,妹妹陪伴母亲,我照顾父亲。
母亲身体也并不好,高血压加上冠心病,面对父亲病情的变化,母亲的心脏和血压也跟着起反应,每天靠药物来稳定。
我的到来,也给母亲很大的支援。
母亲陪护的那半个月,基本没睡上一个好觉,夜里要看针,还要面对其他病人的突发状况。有一回,一个病友突然大出血,陪床的女儿受惊大叫护士,熟睡的母亲被吵醒,心跳加快,久久不能平复,这个时候,血压也会上升,赶紧吃药稳住。
这些情况,我在天津的时候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才那么着急地赶过来。
夜里,妹妹带着母亲去到附近的旅馆,留我跟父亲在病房。我在睡觉前,打好热水,因为父亲会在夜里起来冲奶粉。我还会帮父亲灌好热水袋,房间的空调不好用,有点冷,只能用电褥子和热水袋取暖。
父亲说他晚上可以照顾自己,不需要我起来帮忙。但是父亲每次起来上厕所,我都能听到。卫生间在病房外,我其实说过很多次,让父亲在病房里小便,病房里有拉帘,这样可以少走很多路,少受很多苦,因为父亲的双腿疼痛,腹部疼痛,走廊里又很冷,即便如此,父亲仍然坚持去卫生间。我也会数算着时间,怎么这次时间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直到父亲推门进屋,我的心才放下来。
夜里,我通常不跟父亲说话,免得他起了精神,影响下一段的睡眠。我听着他倒水,听着他搅拌,听着他把奶粉喝下去,听着他回到床上,直到均匀地呼吸。
入睡前,我会跟父亲聊聊天。我会关心他当下的身体情况,哪里不舒服,也会跟之前的感受进行对比,看看又发展出哪些新的变化。有一回,我问父亲,人生中有哪些快乐的时刻?我以为父亲会说跟同学们疯跑、淘气的时刻,或者是学本领、开眼界的时刻,然而,都不是,父亲说,他最快乐的时刻,就是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出生、成长的时刻。我瞬间泪奔,不在脸上,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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