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虎

一

虽是上午，但是已是夏天，才八九点钟，太阳已经热辣辣的照射下来。这一段马路是一段坡路，大概有三十度左右，半坡底有一棵大杨树，长得有几十年了，粗壮结实，目前正是枝繁叶茂。在这棵大杨树的树荫下，并排站着三个小孩，大的大概十一二岁，是个姐姐，两个弟弟大概小了三四岁的样子，穿着T恤短裤，面对着躺在地上的一只狗背对着马路。那只狗安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远远看着好像睡着了，是一只黑灰交替的狼狗。

天越来越热，脸上的汗越来越多，开始顺着脸颊从额头处往下流，一滴一滴滴在地上。三个小孩子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声越来越大，视线模糊了双眼，眼前躺在地上的狗狗看不清了，抬起双手擦掉满眼的泪水，看一眼地上的狼狗，又开始伤心的哭泣。就这样，三个小孩子从上午一直哭到中午，哭的声音沙哑了，哭的发不出声音了，哭的眼泪也干了，这时来了几个村里的年轻人，抱起地上的狗狗装进了编织袋里，然后走了。三个小孩子用手在已经被汗水和泪水弄得像大花猫似的脸上揉揉，僵硬着身子呆呆的看着。

他们心爱的狗狗已经死了，不管如何伤心如何哭喊，都无力改变这一悲伤的事实。

小孩子尚不懂回忆的痛，但失去的痛却是如此真切不可抑制。

看着狗狗已经不在了，呆呆看了一会狗狗刚才躺着的地方，姐姐用手再次抹去脸上的泪痕，对弟弟说：我们回家吧。三个人手拉着手，朝着坡底平缓的柏油路走去，太阳越来越晒，直射在他们身上，但是那三个小身影似乎没有感觉到，然后渐渐消失在一座房屋的拐角处。

二

爸爸带着一只大纸箱子回来了，小孩子们立刻涌了上来。以前爸爸去市里回来总会带回来一些好吃的好玩的，总是能教不能出远门的姐弟们兴奋好长时间。

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纸箱子，爸爸笑眯眯的故意不打开箱子，让他们猜猜里面是什么，猜对了还有奖励。三个人正待说出各自想要的东西时，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上面钻了出来，哼唧着无辜的望着这个世界。估计是在箱子里待的时间久了不舒服，它一直挣扎着想要出来，用那笨拙无力的小爪爪不停的扒拉着纸箱子的边缘。爸爸立刻温柔的把它从纸箱子里抱了出来放在房间的地上。

小家伙似乎刚出生没多久，眼睛还看不清楚，走路摇摇晃晃，一直追着人跑，生怕跟丢了，是黑灰相间的毛色，很漂亮，耳朵小小的耷拉在头顶。房间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孩子们跑着笑着，小狗鼻子碰着地一路摇摇晃晃小跑追着，绕着房间跑了一圈又一圈。那呆萌的样子真是惹人爱怜。

“等它再长大点，耳朵就竖起来了，看起来就更漂亮了。”爸爸站着，笑着，看着这个家庭新成员，也是一脸的宠爱。

“给狗狗起个名字吧。”

“百兽之王为虎，我们家的狗要比老虎更威风，就叫赛虎吧。赛虎赛虎，赛过老虎。”

“好好好！”

三

两个月后，赛虎已经长大了许多，两只耳朵也竖起来了，往那里一站，果真看起来英姿飒爽十分威武。

弟弟上学，它会跟在两个小孩子后面，摇着尾巴，护送到小学校门外。“回去吧！”然后它蹲在门口，眼睛盯着两个小主人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就站起来跑回家。慢慢地，它摸到了小主人放学的时间，中午和下午放学，一出校门，就能看到那个摇着尾巴一脸激动样的家伙，先是绕着两个人转两圈，然后边跑边玩，一路跟随回家。

周末，三个孩子就带着赛虎，走街串村，南天地北的疯玩。路上，碰到别家的狗狗冲着它吼叫，它一脸无视，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径直跟在小主人的身旁，若无其事的跑着。村子里其他的狗狗看到它的个头和气场，都会先恐惧的边往后退便犬叫着，看着赛虎根本不理它，便退回到自己的窝里不再出来，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一行人等走过去。孩子们抚摸赛虎的头，赛虎使劲的摇着尾巴。此时的赛虎已经快一岁了，站起来比任何一个小主人都高，耳朵警觉的竖着，完全就是一副帅气警犬的模样。

几个小伙伴前一秒还边说边笑，突然间言语不和，两个人便扭打起来。那个胖胖的家伙有点二，不分轻重抡起拳头打在了小主人的肚子上，小主人一下子被打的坐到了地上，捂着肚子叫。赛虎一看情况不对，围着两个人边转边叫，一副焦急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小主人愤怒的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两个人又打在了一起。因为都是经常在一起玩耍的伙伴，赛虎也认识，看着自己叫着无用，便上去用嘴叼着那个胖孩子的裤腿往后拉。它是在拉架。两个孩子都呆住了。架也不打了，两个人都坐下来摸着赛虎，开始说起了狗。

家里的打麦场距离村子有一段距离，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四周都是田地，背后是一条马路，除了稀疏的车声，一片寂静。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天似乎是阴天，没有月亮星星也没有几颗，姐姐独自一人留在打麦场看守麦子等着爸妈回家做晚饭后过来替换她。刚开始似乎田地里还有人影在动，似乎都是干完农活准备回家的人。后来渐渐地寂静下来，姐姐心里开始有点害怕了，心里急切的盼望着爸妈赶紧过来。“赛虎！”全家人都回家了，赛虎估计也跟着回家了，但是还是在莫名的希望下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窜过来，赛虎一下子就跑到了姐姐的面前，摇着尾巴，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呼吸着，热情的看着面前的小主人。姐姐的害怕一下子就消失了。

四

家里有一段时间都不再养狗，也不再提起这件事。后来时间长了，再回忆起来，都会感慨一下，气氛还是会有点小伤感。

弟弟后来好多年都抱着一只玩具狗狗睡觉，姐姐在高考的时候，恍惚间看到赛虎站在考场门口信任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