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豆腐

关于“豆腐”，我们一般把它们划分为“嫩豆腐”和“老豆腐”。以个人所知，鉴于生活习惯，南北方叫法有些不同。

在上海的有些蔬菜市场，发现人们称厚厚的豆腐块为“老豆腐”，称软软滑滑添加了调料可以直接佐餐的豆腐脑为“嫩豆腐”。更名副其实，听上去合乎逻辑。

截然相反。在我们北方这一带，恰恰把这两种的名称交换过来。

前些年，街上的早餐业还不甚发达，各家各户的早餐都需要自己制作。主食当然提前准备好，只是就餐的菜要现做现吃。手艺好的老翁们就把握好了这个商机。天刚蒙蒙亮，一家人就开始忙活，到太阳升起，一两坛热腾腾香喷喷的“老豆腐”就做好了。带上各种配菜和佐料，推起车走街串巷，用一口地道的方言提高嗓门大声吆喝“新出锅的老豆腐”。随声音看去，就见有睡眼惺忪的男女老少端着花碗或者搪瓷缸子从巷子里往这边跑来，急匆匆的样子。老翁用粗糙的大手接过花碗，拿薄薄的铜制勺子盛满“老豆腐”，提起暖瓶倒上事先调好的料汁，再一一问清需要何种配菜，是否吃辣，根据喜好少量添加。一般这种老式“老豆腐”，最常见加干香椿末和干韭菜花，再来两勺稀释的麻汁酱，撒一层炒香的芝麻！人们便迫不及待地接过这诱人的食物堆着满脸幸福的笑容，颠颠儿的跑向家门。

这一道记忆中的美味，口感咸鲜，气味淡香。更确切地说这也是我们那代人最早知道且牢记的“老豆腐”原始的味道。

如今，各种规模的的早餐店遍布整个城区。“老豆腐”的名目也多了起来。有些口味甚至打出了自己的小小品牌！

再说“嫩豆腐”，我们却惯于叫“豆腐”。一直分不清卤豆腐和浆豆腐的制作工艺，尽管那些卖豆腐的老板屡次热心地向顾客推荐和介绍。

随着生活的提高，物种的多样性，现在过年的食品不再单调，果品蔬菜鱼肉海鲜早已让人眼花缭乱！

小时候，经济的缘故，农家过年买不了太多的鱼肉，就依赖做一些豆腐填充过年的味道。

曾记得一到临近年节，同乡的几家豆腐房就兴盛起来，前邻后舍纷纷背着拣好的豆子来豆腐房做几个豆腐，借用机械和技术，主人们也乐意帮忙，免费供应。

我家也不例外，而且每年做的豆腐口味也是比较纯正的，当然这要感谢那位做了几十年豆腐的手艺人一一我们这辈叫他“老爷爷”，他做豆腐手艺甚好，辈分虽高，说话直来直去，做人也低调朴实。说起来也算父辈的旧交。只因为以前在生产队里干活的时候，他不小心触了电，被爸爸发现，果断地用一根长木棒把他用力推开了。从此以后，他经常念叨说爸爸是他的救命恩人，两家自然就变得比较亲近了，距离春节还有段时日就催着我的爷爷奶奶去他家做豆腐了。

每到这一天，吃过早饭，爷爷奶奶便用手推车推着精挑细选后泡好的黄豆，再从自家柴垛上抱来一堆棉花秸，领着我和哥哥，来到这位“老爷爷”家。尽管他们比爷爷年龄小得多，按辈分，爷爷奶奶也规矩且恭敬地称呼“大叔”“大婶”。

别看卖了多年的豆腐，他家的经济条件也还是比较差的。从前住过的老屋已经倒塌，现在所住的四间土屋是借住的。一间外屋，靠西墙是土垒的锅台，贴北边墙角安置着石磨，另一个墙角则堆满了锄镰镐锨等农具。有个单间，柱子上拴着那头做豆腐所离不开的拉磨的灰驴，四周布满草屑。东西两间里屋分别住着他们老两口和还没有出嫁的女儿。

这家的老奶奶知道奶奶是一个比较爱干净的人，每年的这一天，都是提前尽心尽意地把磨台扫干净，拿出洗好晾干的豆腐包，又把水倒进大铁锅刷了一遍又一遍。

开始做豆腐。由于年代太久，具体的细节和工序已显模糊。

只记得先要磨豆子，在磨盘边套上那头灰驴。老爷爷和爷爷会一边吆喝着驴，一边用长长的木棍往磨眼里扒拉豆子。

奶奶和那位老奶奶会负责围着锅台煮豆浆点豆腐。

湿热热的蒸汽夹杂着豆香飘满几间土屋。

接下来压制晾凉。

到中午时分，豆腐已经定型。掀开薄薄的罩布，用手轻轻的掰下一块，微黄的豆腐茬，露出一个个细密的蜂窝，水漉漉，亮晶晶。吃到嘴里温和细嫩，豆香自不必提！

回到家，奶奶会把这些豆腐分成几份，腌的腌，炸的炸，变幻出多种口味。即能待客，又能自家享用，一直到元宵节。

岁月沧桑，物是人非。过去的手推车衍变出了如今的三轮车。时常买块三轮车上的豆腐，也还能咂摸得到原来的老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