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超市的门口水泄不通，对峙着的两伙人让顾客们侧目的侧目，停下脚步观望的观望。他们两批人都挂着元元集团的工牌，一批人站在门外边，个个身着深色西装，背着双肩包，领头的中年人在打电话，门里面的一批人都双手叉着腰，用身体组成了一个栅栏，顾客们进出不得不碰到他们当中的一个。有顾客抱怨，胖成这个样子还要挡路。顾客进进出出只有些不便，门外的西装男要进来怕是就会发生肢体冲突。
“张店长，我总部审计老钱啊，”那中年人的电话通了，他故意大声讲电话，似乎让给门里的人听到。门里的几个人听到是张店长接的电话，互相看看，嘴角露出了笑容。
老钱为打电话而堆起的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审计通知不是发给你们了吗，这个怎么算突然袭击呢，我们来做项目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电话里张店长的声音比老钱还要响，你们老赵是发了审计通知了，但是我们也没有答应啊？
总部的通知，你要是有反对意见，第一时间就可以说啊，为什么我们进场了，你才说呢？让我们进去谈谈，堵在门口不是让顾客笑话吗？老钱音量小了一个单位。
“笑话？不打好招呼你们就过来，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九九购物节，线上线下销售打的火热，你们这不是妨碍东方店做生意吗？”
太阳更加刺眼了，门外西装男们领口都被汗水浸湿了。
赵凯沉着脸看着烟灰缸，听着老钱在电话里的陈述，只是偶尔应一声，另一只手在按圆珠笔的按钮，把笔芯按出来了又按进去，按进去又按出来，“那就是不配合审计喽？”
老钱回他，“这次张店长的反应不正常，常规审计吗，以前九月份也来过的，这一次反应太大了，他们几个店员排成一排站在门口，我在哪个店都没见过这个阵仗。”
老赵挂了手机，把圆珠笔倒过来，捏着笔杆，把按钮压向桌面，把笔芯按进去又按出来，按出来了又按进去。按了几十下之后，他用另一只手拎起了座机的听筒，用圆珠笔点了一下座机的重拨键，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
“什么反应？”话筒里传出声音。
老赵用圆珠笔继续和桌面搏斗，“和咱们预料一样的，张店长有反弹，审计通知书发出的当天，他没有说什么，今天审计组进场，他不配合，而且很高调，理由是九九购物节要做生意，没有人接待总部审计。”
你没有和老钱说过总部的分析吧？
老赵回复，我没有说，老钱这个人不爱演，一旦知道东方店损耗率过一个点了，老钱一定会和张店长理论起来，我们也就没有办法拿到第一手证据了。
东方店里又走出来一个挂着工牌的男人，他头发花白，穿一个格子衬衫，两手拎着几瓶纯净水出来。一见到门外的钱审就点了下头，“老钱你们喝点水，这大热天的，小心别中暑了。”
老钱接过了水，分给身后几个人，“王部长，你们店长这是怎么了，以前我们九月份来过啊，手续一模一样，这次老张受什么刺激了？”
我也不知道，他有啥压力吧，我刚才还和他说呢，来也来了，咱们请人家在会议室里坐一下，堵在门口算什么事儿。你猜他怎么说？
看老钱摇摇头，王遥鹏继续说，他和我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唉领导就这个脾气，老钱你别放在心里。我回头让聋子他们给你们拿几个凳子过来，你们先坐会儿，把电脑包也放一放，这大热天的。
老钱把水瓶子的盖子拧拧紧，“遥鹏你IT部长，九九购物节闲不了吧？”
王部长笑笑，可不是吗，现在电商太厉害了，连打折给赠品，还给你送家里去，线下超市不动点脑子就要废了，东方店可以的，你看这横幅，堆头，LED的促销信息轮播，你看我在进门放了几台大显示屏，对比主要日用品的价格，让顾客看得见我们的实惠。老张八月中旬就在群里吼了，才有这个局面。
“行啊，IT部长懂生意了，上次来，我看你们尽在那儿修收银机了”，老钱边说，边把电脑包放在了地上
电商这一发力，兵荒马乱了，超市里人人都要拼生意了，不然今年该轮到我们关店了不是，王部长又笑了，但这一次嘴角向下撇着。
赵凯下了车，冲门口老钱他们点点头，直接往里走，人肉栅栏没有拦他，张店长堆着笑迎了出来。寒暄了几句，张店长说，主要是没有人员，也没有时间接待这个规模的审计团队。
赵凯右手啪嗒啪嗒地把圆珠笔按进按出，左手在桌面上一按，“该做还是要做，到计划的时间了，不做项目的话，审计部也无法给上级交代。老张你看这样吧，审计任务减半，人员也减半，只是老钱和小孙进场做一下盘点，看看数据，怎么样？”
赵凯在集团有个外号是赵神仙。元元超市的人有外号不新鲜，但“赵神仙”这个外号是前任总经理叫出来的。98年江浦店出了事儿，家电丢了一批，，摄像头也没开，帐也给人毁了，总经理说要把店长加上家电组一起开除了，副总说让小赵去看看吧。赵凯带了一个人去江浦店，一天一夜搞清楚了问题，复原了账簿，确定了嫌疑人，从报案抓人，到给总经理汇报一气呵成。总经理在大会上说，赵凯，你不是人，你是个神仙。
赵神仙代表审计部让了一步，张店长脾气急，脑子不糊涂，不给神仙面子，下一步不知道什么妖魔鬼怪要来东方店呢。他点了点头，老钱他们进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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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21日 于 平行宇宙A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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