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在城门洞里走着,佝偻的腰,颤抖的手,只有那根银枪还支撑他行走。
布鞋在青石砖上没有半点声响,只有那一声声坚定的,长枪敲在地面的声响。老人慢慢走着,他从没觉得这城门过道有那么长,但他还是要走的,因为出口,就在前方。
这城门是建城之初就有的,经历了数百年的光景,也见证了那么多出出进进的人。
五十年前,出门的是一名少年。
那时的少年骑着白马,身姿挺拔。白马银枪,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身后是数千士兵,高昂着头颅代表着他们的骄傲。这是对于自己祖国的骄傲,也是为了守护家人的决心。
门的两旁站着人群,他们看着军队,少年也看到了人群中的她。
少年停了马,只是一笑,充满自信。她红了脸,消失在了人群中。
身前是报效祖国的沙场,身后是自己喜欢的姑娘,那是少年自己征战的理由。身边的好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继续向前行进。
风声中,军歌嘹亮,他们唱着自己的决心。在落日旁,军队激起的烟尘在天边消失,奔赴远方。
四十年前,出门的是一名大将。
依旧是白马,却带了几分沧桑。依旧是银枪,却收敛了锋芒。他领着军队,却失了歌声。没有那份英气,只是多了沉稳。
两边的人群依旧热烈,他只觉得那是送行前最后的狂欢。她依旧在人群中,将领却笑不出来,只是看着。姑娘笑了笑,他看愣了,只是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却没有人来叫他前行。
他的马被人流推着,慢慢走着。走向了天边,走向了未知的前方。
三十年前,出门的是一位将军。
战争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伤痕,疾病。一切不幸似乎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已经没有欢送的人群。他身边只剩几个近卫,沉默地走着。
姑娘穿着一身红衣站在门口。
他看着,就像是当年。
“回来,娶我可好?”
“好。”
他承诺了,他很少承诺什么。她知道,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缓的走了,留下将军站在原地。
近卫也站着,他们等着将军的号令。
将军攥了攥拳头,手上的盒子里是谈和的书信。
在敌人的阵阵鼓声中,他们走进了城外的大营。
二十年前,出门的是一位教官。
他提着一杆银枪,身后是半大的孩子。他已经不再过问什么,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他教自己的孩子习武。却没想明白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对于以前的不甘,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愿望。
他不清楚这是对的还是错的,他能做的只是传递,传递自己的经验与教训。把自己的希望全放在孩子身上,他笑了笑了,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爸爸,我以后要收复失地,杀尽那些胡人!”
他愣了,只是看着。
“爸爸?”
“好,那一会我教你可不能喊累。”
“好!”
他教着,不知道是对是错。
十年前,出门的是一位父亲。
他看着那十多岁的青年骑在马上,白马银枪,意气风发。
他告诉自己不能哭,青年身后是数千人的部队。像当年一样,唱着军歌,昂着头颅。人们欢呼着,只是这些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些。
他抱着妻子,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妻子依偎着,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问着。
“能赢吗?”
“能。”
他说的很轻,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口。
青年望向了他,没有停下,只是一笑,那样的自信。
他还是哭了,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哭的,这是他第二次哭,上一次是在战场上。
老人走出了城门,城门还是那个样子,像五十年前一样。
他立在十万敌军前面,因为他站着,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所以他在想。。。
就这么静立着,除了风没有声音。
有个太监从门里跑了出来,想把他拉回去,但是他已经死了,站着死的。。。
城门外立着个人,他就那样立着,像是永远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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