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城这几天都因为和晓鸥分手而闷闷不乐,妈妈问时他什么都不说。
往常的话,傅城不说,何雪也不多问,她不是那种愿意把所有时间和精力全都花在儿子身上的妈妈,但现在她的观念略有转变,这源于她刚刚和儿子建立起的一点点亲密关系,可能的话她希望可以和儿子走得更近些,关心和体谅就变得十分必要。
为了表示自己愿意用最宽广的胸襟接受儿子,何雪一反常态的对傅城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和关注,天天晚上回家给儿子做饭。
“城城,你这两天怎么吃这么少?”
“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看你这样子中午也没吃多少吧?”
“嗯。”
傅城连一个字都懒得多说,刚分手时决绝的情绪过去之后就是无尽的懊悔,后悔为什么要去寻欢作乐,后悔为什么当晓鸥提出分手时自己答应得那么爽快,丝毫没有挽留,当时努力一下也许有用。然而现在挽留好像已经没用了,晓鸥把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已拉黑。换了个电话打过去,接起来一听到是自己就马上挂掉。
和好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了。
可是三年的感情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傅城难以理解。他觉得晓鸥肯定还是爱我的,她的愤怒都是因爱而生,不是有这种说法吗,有多爱就有多恨,晓鸥那么决绝的和自己分手不就是因为太爱了吗?
可如果换做自己,只要爱她,不管她做什么都能原谅,她为什么做不到?为啥人和人那么不一样?她是怎么做到的在发现男友背叛爱情的一瞬间就不爱了?
十分痛苦的时候,他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回到去海边的前一刻,在那一刻他坚定的拒绝了招妓行动,又或者突然好运降临到自己身上,升职,薪水翻倍,换了辆晓鸥最喜欢的车,而晓鸥则很不幸,遭遇横祸,瞎了眼睛,断了腿,在婚恋市场上没了竞争力,这样一来自己曾经的劣迹就会因为拥有强大的资本而被忽略掉,在别无选择之下晓鸥一定会重新接纳自己,把自己当成她的避难所。
傅城每天都在晓鸥是否还在爱着自己的问题里纠结痛苦,他无法和妈妈透露任何关于分手的信息,难道要说自己去招妓导致分手吗?绝对不可以,与妈妈抗衡的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自己的责任心,对爱情的执着和专一,将来定会组织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个幸福满格的孩子。自己为后代来所造就的一切与她施与自己的内容会截然不同,严格说是天与地的差别。
“妈,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老板催东西催的特别急。”
“如果工作觉得太辛苦就不要干了,反正家里不缺钱。”
“哪能一点压力就不干了。”
傅城把眉头皱起来,心里很不痛快。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听妈妈说这种话,正因为家里什么都不缺,所以自己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自工作开始,到工资可以维持一个家庭支出之后,他甚至想过如果妈妈破产就好了,这样自己就可以作为一家之主而赢得些许尊重。
吃了饭傅城给绍楠打电话,想叫他出来坐坐,可是他没空。以前大家总是一起出来吃饭喝酒,这两个月他很偶尔才有时间出来玩,其他时间都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第二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傅城和绍楠抱怨。
“晓鸥真的不理我了,你也整天找不到人,这些天就想找人出来喝喝酒,你忙,朱坤也忙。”
“最近我烦心事也多着呢,比你还烦。”
“烦什么啊?”
“烦啊!我问你一下,你现在有多少钱?”
“你需要多少啊?”
“你有多少?”
“我发了工资之后能有一万五。”
“一万五?”绍楠摇头苦笑。“想不到你也这么穷。”
“你知道我不要我妈的钱的,每个月工资还不够给晓鸥卖东西,哪里存的下钱,你还差多少?”
“差多了……”
“你家里不是做生意的吗?能拿出这些钱的吧?”
“生意是我大伯的,我爸只是个总经理,生活无忧而已,一下子拿笔钱出来给我还债根本不可能。算了,我再想办法吧。”
一顿午饭时间,绍楠手机信息提示一直在响,他看一眼就皱着眉头关掉,最后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追债的啊?”傅城也跟着忧心的问。
“不是追债的,不过更不好对付。”
傅城看绍楠一身的麻烦,反过来再看自己倒觉得没那么烦恼了,人一辈子那么长,总会遇上点什么麻烦不容易解决,过去也就好了。
生活里完全没了晓鸥的身影,最初一些日子傅城过得异常煎熬,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亲她抚摸她,不能和她共享欢愉,他就浑身发冷,半天缓不过来。但和妈妈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密切,他发现妈妈比以前少了很多任性和暴躁,此时虽然还算不上是个好妈妈,但完全可以做个朋友。而且耐心的接触下来,才知道原来妈妈也很关心自己,对自己的所有作品全都了如指掌,这一点让他最为感动,因为作品是他能带来自信的全部资本。
思念晓鸥的时候,他就自我安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正因为是没了晓鸥才能赢回妈妈,有得有失才算是合理的人生。
又过了些日子,傅城在上班路上看到一条手机推送的新闻,说海边发现一具女性尸体,尸体已经被海水泡的高度腐烂,无法辨认,记者在海滨边防派出所了解到,死者大概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由于未能在死者身上发现身份证等证件,具体身份还在进一步查证。
傅城反复把新闻看了好几遍,他呆呆的愣了一会,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条新闻这么敏感。过了一会,毫无征兆之下他突然想起十多天前海边的那天,一觉醒来之后短发女孩不见了,晓鸥和两个最好的朋友众口一词的说,自己坚称把小姐杀了。
傅城不由得冒了身冷汗。
从事发到现在,他并没花心思在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主要是不相信自己会杀人抛尸,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他始终觉得那天自己就是个笑话,竟然编出一个那么不可思议的故事。当时是什么心态呢?潜意识里觉得杀人很了不起还是怎么的。
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却隐隐有个感觉,是不是需要质疑一下那天的事情呢?就是说那天自己到底是在编故事,还是真的干了些什么。这个感觉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黑夜的静谧除了使人感到安稳,同时还会令人无法抗拒各种神秘感的侵袭。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黑黑的天花板,这个时候回对虚无缥缈事件的理解方式和白天相比,其实是在走两条完全不同的路径。
好几个晚上傅城都曾有过一闪念的怀疑,那晚自己被下药之后会不会真的杀人了呢?但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他实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只能和自己说,那晚什么都没发生,没有和陌生女孩上床,也没杀人,只是被下药产生了幻觉而已。
要不给朱坤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个新闻吧?傅城想,还是算了吧,那天之后朱坤一直很自责,觉得是自己提议把傅城带到那种地方才会发生奇怪的事情,那次意外都是他的责任。傅城觉得他作为一个朋友已经做得很好了,再发生什么都不应该再让他费心费力,毕竟是自己点头去寻欢作乐,没人拿绳子把自己绑去。
一个上午这条新闻都在他脑袋里盘旋不去,中午吃饭时忍不住和绍楠提了一下。
“你觉得海边发现的尸体就是那晚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坐在傅城对面的绍楠凑近傅城轻声问。
“不知道,其实我觉得肯定不是。”傅城四周看了一圈之后没往下说。
绍楠想了一会,又盯着傅城的脸看了下,神色很严肃。傅城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想他是不是在怀疑自己真的杀了人。
“你看我干嘛?怀疑我?”
“不是,不是。”绍楠摇头否认,表情也不那么严肃了。“我是觉得这里不合适说,这样吧,下班之后到七夜再说了。”
“行,晚上咱们去七夜酒吧再聊,其实前些天我总想找你去喝酒,心情不好,不过现在好多了,跟晓鸥分手这些天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一开始只是不习惯,习惯了就好,她也不是那么重要。”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怕你想不开呢。”
“哪能啊。”傅城说的轻轻松松。
下班前傅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让她晚上自己早点睡觉,何雪很高兴,儿子这么多年第一次晚归记得通知自己一声。
下班后绍楠让傅城把车留在公司,两人打车去酒吧,省的到时候喝多了还得找代驾。
酒吧这时候人还不多,俩人要了点吃的,因为常来,酒吧招待和他们已经相当熟悉,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十分健谈,没个客人来了都是他的铁哥们。写完点菜单后男孩没走,担忧的眼神看着傅城说:
“城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看到男孩脸上流露出有节制但又显然是在怀疑的神情,傅城心底咯噔一声,像是秘密已经被窥视到了一样,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没有啊。”傅城尽力表现出对他的问题困惑不已的样子,以示自己并没有什么烦心事。
“哦,那就是您上班太累了,等会吃好喝好啊。”
傅城一直看着男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总觉得男孩扭头离开前的一笑满怀深意,心想,是不是他知道了些什么?
“看什么呢?”绍楠推了下傅城。
“我怎么觉得那个男孩好像知道些什么呢?”傅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拐角处。
“他知道什么?”
“说不好,可能是我多心吧,总是感觉身边所有东西都是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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