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兰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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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清朝第一词人,他玉树临风,温润多情。
他叫纳兰容若,也叫纳兰性德。他有一个很好听的乳名——冬郎。他生活在康熙王朝,是康熙的侍卫,也被康熙视为知己。
他是满洲正黄旗,皇家亲贵,大学士纳兰明珠之子。家世显贵,名门望族。他的词中少不了情,他的一生,也少不了情。
他这一生有三段刻骨铭心的情。在三段情中他爱过,伤心过,遗憾过。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纳兰容若的词,是他一生最好的见证。
他的家世,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却如一个牢房,把纳兰深深囚禁在里面。
他的心,向往自由,他的情,向往自由,奈何老天总是不随人意,他只能接受老天的谱写,与他的命运斗争。
但是人,斗得过命吗?
他的青梅竹马,是他一生所爱。他最初的爱恋,都付给了她。她,历史上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纳兰的表妹。可能是家道中落,在小时候被送到了纳兰明珠府上抚养。
相逢应是在七岁那年,表妹被一辆老旧的马车带到了纳兰府,从此,她是他的表妹,他是她的表哥。那一天,天是那么蓝,水是那么清。纳兰容若当着众人的面,弯弓射中红心。
表妹用她小小的手,温柔的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她陪他读书诵字,为他研墨煮菜。
纳兰容若就这样爱上了读书。
纳兰的怀里总会揣着一只香囊,那是表妹第一次学女红时为他绣的并蒂莲。她绣了三天三夜,她用了情,用了心。她那时还不懂什么是爱,只是想和表哥在一块,永久不分开。
他们就在懵懂无知中长大了,一个俊朗不凡,一个美若天仙,一个举止优雅,一个娴静端庄。他十六,她十五,正是花一般的烂漫年华。
他们不喜欢带着一群丫头小厮到处跑,只喜欢两个人在一起泛舟作词,饮茶观景。
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纳兰明珠夫妇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还来不及向他们解释,表妹就被送进了宫中。三生石上,也许本就不会有表妹的名字与纳兰容若刻在一起。
纳兰在悲痛中作词,他的一生,情中少不了词,词中少不了情。他出生在纳兰家,一生荣华富贵,却一生郁郁无欢。他只好遵从老天谱写的剧本,人,是斗不过天的。
纳兰失去了表妹,表妹在后宫中作一朵安静的荷,就像她的性子,生来与世无争。可康熙就爱这样的荷,日日宠幸。纳兰容若和表妹,隔了一座墙,但就像隔了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纳兰参加了会试,获得了贡士。但因犯了寒疾,不能参加殿试。寒疾最可怕的,就是疼痛。但心里的疼,却是比肉体的疼更加难熬。
怀中的香囊仿佛还有温度,表妹好像依旧在廊中坐着,面容贞静。
他觉得也该放下了。可是,真的放的下吗?
康熙通过纳兰的作品认识了他,并给他了二等侍卫的官职,视纳兰为知音。
又是一年冬天,康熙一道圣旨,纳兰容若迎娶了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卢氏,卢氏在历史上并未记录名字。
纳兰对未过门的妻子充满期待,她希望可以有一人能在余生温暖他的心田。
大婚当晚,明珠府上下灯火通明。纳兰一身红衣,微醉的俊脸上泛着红晕。新娘端坐在床上,纳兰挑开她的红盖头,妩媚中带着羞涩的脸颊十分动人。
卢氏只需一眼,就深深爱上了这个男子。她心底默念着,他从此便是她的丈夫。
纳兰那颗冰封已久的心,在新婚后那段日子被缓缓打开。他渐渐发现了妻子的好,每晚夜里,她为他抚上一曲琴,为他红袖添香。他们泛舟湖上,只觉得,那是梦一般的美好。
康熙要纳兰陪同,前去狩猎。大清王朝,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对于狩猎,纳兰很向往。
但是一想到要与妻子分别一段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每晚,卢氏眺望远方,思念丈夫。她从来是个敢爱的女子。
远在塞外的纳兰,也在望着明月,思念妻子。他明白,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不一样的使命。
高高在上的帝王,登基之时,就不再是原先的那个自己,他肩上扛着百姓与江山。纳兰生于相府,亦有不一样的使命,他要扛起整个纳兰家的前程,尽管要失去自己。
他对于康熙,是一块美玉,一为位少见的知己。在纳兰生身上,有江南的细腻,也有满洲的豪情。
纳兰终于要回京了。当纳兰满身风尘的站在卢氏身边时,她只好把千言万语化作几行泪。小别胜新婚,爱妻又为他红袖添香,青梅煮酒。
纳兰在情爱里,洗净铅华。他本不该是相府嫡子,他的骨子里是一位陷入情爱的多愁善感的词人。
狩猎刚刚结束一月,纳兰又被安排陪同康熙远赴塞外。尽管他有诸多不愿,但圣命难违。他又要爱妻分别一段时间,相隔天涯。
在塞外,他和康熙策马扬尘,考察民情。他又犯了寒疾。
康熙让他回了京城。终于他又可以和爱妻一起过一段情瑟和鸣的日子了。爱妻有身孕了。这对他是一个天大的惊喜。他希望自己的遗憾,会在这个孩子身上得到延续。
当得知这个消息,康熙却又下了一道圣旨,让他随军出征。新婚后一次又一次和爱妻分别,他对爱妻非常愧疚,答应卢氏会在孩子出生前回来。
但他没想到当他回来的时候,爱妻在产房中待了三天三夜,经过太医的救治只保下了孩子。纳兰握住爱妻的手,见她面如死灰,气息微弱。
纳兰悲伤地流泪,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卢氏为他轻轻擦去眼泪,不用说什么,他们都懂。
在卢氏小时候,她的母亲就请道士为她算过命,说她在二十岁时会有一场劫。
她相信命运,慈悲的佛给了她一个她深爱的男子,三年的幸福生活。如今她该面对宿命了,人只能接受上天的谱写,管是幸福还是悲伤。
给纳兰留下了浅薄的记忆,淡淡的温暖还有他们的骨肉。她在纳兰怀中静静离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笑魇如花。
纳兰的心底,除了悲伤,还有愧疚。她在他最脆弱的时刻来到了他的身边,给他扫去心灵的灰尘,捂热了他那颗冰冷的心。
这个女子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流过一滴眼泪,一直给他微笑温暖,他却不能给她更多。
他的人生是残缺的,上天总是给他美好的希翼,短暂的时间。在最美好的时段,收走一切。
江南是他梦中的仙境,那里有小桥流水,有烟火人家。人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他向康熙请假,去江南散散心。
他的好友顾贞观认识一位江南著名的歌妓,名唤沈宛。她精通音律,会填词,且卖艺不卖身。
纳兰很想见见这位名唤沈宛的女子,沈宛亦是久仰纳兰的大名。两人一见如故,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有些人只需相见一面,就能从此策马天涯,相伴一生。
他们成了一对人人羡慕的壁人。午夜回梦,纳兰总是自问,他忘了表妹和卢氏了吗?一定是忘不了的。但他和沈宛在一起的日子里,总是觉得太梦太美。
遗忘或许不是背叛,只有放下过去,才能继续向前。
沈宛亦是担心。她和纳兰,一个身处江南,一个身处京师。一个是相府嫡子,一个是江南歌妓。人与人之间的真实差距,无形中产生了一堵厚重的墙。
他们的关系好像一层轻纱,微微一用力就会被扯掉。
纳兰要回京了。他并不想离开,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江南的席,总会散的。临别前纵有万般不舍,却也得抹泪前去。
茫茫江水,和天融为一色。前方白茫茫的一片,使纳兰更加迷茫,他看不懂大雾弥漫的前方。
回京后,一段难熬的日子,一次次话作词。顾贞观答应代他前去江南,将沈宛接来。
在江南的沈宛,一听说顾贞观的来意,二话不说便踏上了行程。她只带了一把琴,几件衣服和一卷词。
沈宛与纳兰终于在京城相聚了。沈宛不顾一切奔他而来,纳兰不愿辜负。奈何纳兰府不愿承认她这个青楼出身的汉人歌妓,更不许纳兰纳她为妾。
沈宛不在意这些,有他在,便够了。这个春天,纳兰很幸福。沈宛为他带来了整个江南。江南,是文人内心深处的向往。
沈宛在这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纳兰是高兴的,但他怕,怕上天又会因此再夺去沈婉的生命。
纳兰却在这个时候病了,又犯了寒疾。他这次病得没有因由,以往犯寒疾,都是由心而发。可是这些日子里每时每刻都流淌着幸福。
唯一的缘由,就是纳兰生命的冬季要来了。
生老病死,从不会按照世人的想法来走。也许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结局。可能表妹与妻子是来还他上辈子的债,那么他,就是来还沈宛的情债的。
纳兰病着的时候,沈宛日日夜夜照顾着他。寒疾发作,就会又撕心裂肺的痛,会如一个个小冰锥,朝你骨头里刺去。
仅仅七天,纳兰就走了。他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短暂的就像一闪一灭的灯光,虽短暂,却美得无与伦比。
有些人活了一辈子,还看不懂什么。有些人,小小年纪就已经看透了一切。纳兰属于后者。
沈宛生下孩子,便走了。她回到江南,作一个普通妇人,在宅子里单独度过余生。纳兰不曾离去,沈宛在他的作品中与他相会。
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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