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二十年,如果你还清楚记得一个人,这个人要么和你产生过深刻的情感交集,要么这个人长相奇特让你过目不忘。
我的小学同学里就有这么一个人,每次看到“胖子”、“小眼睛”之类的词汇,就条件反射似的,回想起他的面貌来。五年的同窗共读和多于普通同学的交往,让我时常想起这个小学同学,面目清楚。
我的小学是类似中心学校的一个机构,建在一个村庄中心,没有围墙,几间教室,不到十位教师,每班二三十个学生。从这点看,有点儿类似国外的一些大学的缩小的格局。
只是后来教育资源的调整,关闭了这间学校,原来的位置被村民盖满了民房,连个回忆的地儿都没有了。
学生也都来源于周边三公里以内的村庄,即使彼此不认识不熟悉,但从家庭亲戚的渠道,也都七折八拐地有了关系。牵牵扯扯的联系,就算有的学生性格霸道,也不会出现霸凌现象。
老师也是附近村上的,和学生的父母也面熟。古代皇帝还有几个穷亲戚呢,这些老师对待学生都很和蔼,甚至偶尔还开开玩笑。再加上淳朴的风气,也就没有了“谢师宴”“包红包”之类教育腐败现象生存的空间。师生之间就是纯粹的教学关系。
我的这个小学同学姓杨,来自离学校大约一公里多点叫杨庙的村子。同学之后,竟然发现我们的父亲都认识,一起上过高小。算是两代同窗之谊,也就比普通同学走得亲近些。
第一次见他,大约7岁的样子,个子小小的,但他的脸让我迅速记住了他。怎么形容呢?就是有点儿抽象,且戏剧性十足。
当年的丑星云集时,什么梁天啊、葛优啊、陈佩斯啊,一看那长相,就能把人逗乐。这些丑星长得有特点,刀条脸小眼睛的是梁天,兔子牙谢顶的是葛优,光头一脸憨傻的是陈佩斯,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我这同学的脸完全是三个几何图形拼接的。大脑门,但鬓角宽,于是眼睛之上的部分就是一个倒梯形。颧骨高且宽,所以眼睛到嘴巴是一个正梯形。嘴巴到下巴,两边猛收,形成一个三角形。
这已经让人印象深刻了,而细细的像一条缝隙的眼睛,还有点眉间尺的趋势,也就是眼间距较宽,再加上颧骨像含了两颗栗子的史前大松鼠,而且还是撞上玻璃的那种,就足以让人过目不忘了。
但这些还不足以还原我的这个同学。他还有着一头猪鬃一样粗硬生猛的黑发,留了平头,和两颊上几颗调皮的雀斑,就有了冲突。在从小眼睛里溢出的笑意调和下,就成了一张平面的,善意的,乐观的,和谐的,胖嘟嘟的笑脸。
好吧,写到这里,我都为自己的形容能力感到着急了。
不错,我这同学是一个性情醇厚,心胸宽顺,爱笑禁逗的人。每次看到他,就算是老师,也会忍不住逗他,“杨某某,来,笑一个。”他立马就会给你一个充满喜剧效果的笑脸。而且,从来不恼。
同学五年,没见过他发过一次火,一次都没有。就算那几个性格霸道的同学,偶尔逗他,看到他的笑脸,也都大笑着走开。有次,一个性格霸道的同学,玩上瘾似的,让他一会儿笑,一会儿绷脸,如是几次,他也按要求做了。
我气不过,毕竟有着两代同窗之谊,就质问他为啥怕那人,让那人当猴耍。面对涨红脸的我,他仍满是笑意,“没事儿,他逗我玩呢,他乐意看,我就让他看呗,又不损失啥。”搞得我皇帝不急太监急,生生没了脾气。其实,我这杨姓同学成绩很不错,一直保持班级前五。
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有那么一瞬,我竟有大智若愚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小学毕业之后,我去了县城读书,他好像读的是乡镇中学。在路上遇见过一两次,每次见到,他都热情打招呼,还是那张充满喜剧色彩的笑脸,只是个头高了些。也在周末来家里找我几次,既不羡慕我去了县城,也不因在乡下读书自卑,还是乐呵呵的,和同学时没什么两样。
随着生活圈子的转移,也和他渐渐没了联系。有人说,一个人身边的位置数量是固定的,有人进来,就有人离开。但在我心里,仍然保留着他的位置,从未变过。即使二十多年不联系了,他还是我童年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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