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自己是民国旧人,所以时常会在南京夫子庙贡院街,于大戏院听几台小曲儿。
戏子唱:檐水穿墙,再细的痒经年也刻成伤。
每每此时,我仍旧会微眯着醉眼,手捏兰花。这一捏当是进了戏子的故事中了,人说戏子无情,可于我想来,台上的戏子,也都是饮过世上最烈的酒,吹惯了世上最大的风。

人潮汹涌,我们混迹江湖,戏子是故事中的人,久了,也就台上台下分不清了。而我们这些看客,也就习惯了他们眼角的泪。可这胭脂泪,红的虽是戏子的眼,惹得却是看客的心。流年经衰,故事早已锈迹斑驳,却不知故事中的人是否暗淡发黄。是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台上的戏子还未变,台下的看客却是换了一波又一波。原因无他,一场故事,一段江湖,大许就是因一个人、一段过往,而便与世长存。即便做不到与世长存,也至少是讲故事的人,穷极一生的羁绊。
无论是谁,都不想被人看穿这段过往,而戏子恰巧总会令你忆起那斑驳光影。所以,每一场戏我都只听五遍,五遍之下,犹不尽兴,却又恰巧止于五遍,自而思味之心终身不老。就像遇见一个人,只倾七分,留下三分给时光。

我是民国的拾荒者,谈起旧事,早已忘了如何娓娓而谈。但是民国旧人那一双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仍是我在古城中的指明。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就像很久很久之前,她对我说:如是我见,白马临前,骑着挽弓弦,赐汝冠冕,长胜无哀绝。虽然早已物是人非,可这段话一直没有苍老,寥寥几字,却是刻画了她毕生在我心里的音容。无论时光怎样遗弃,不会因为她是否还在,而遗忘过往。就像老家门前荒地里的烂锄头,埋了几十年,或许它早已经不在了,可我还是记得它。迷人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故事中的过往。留给自己一个故事,不为证明什么,不求讲与谁听,只为陪你写故事的人和自己实实在在的灵魂。
人还是念旧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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