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往梦里的孩子

飞往梦里的孩子

　他叫小至。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只因有先天性心脏病。便被舍弃，如被孩童随意摘下的蒲公英花朵，一阵风来，便四处逃散，流离失所。

　　

　　照顾他的李阿姨犹记当年冬天，寒风呼拉拉的打在脸上刺骨的极寒。带着孤寂天空灰蒙蒙的，有梭形云朵倾斜的姿势飘荡在头顶上，似一种无法言语的孤独感。那是他的命，她曾对他说过。

　　

　　他被放在孤儿院的门口，被发现时还是在憨然入睡，此时的孩子那里晓得外面的世界只因为父母的狠心而彻底改变了。可怜的他，竟毫无预知自己以后所要面对是如何多舛而动荡不堪的人生。生命就此改变。

　　

　　奇怪的是孩子一直以来都未曾发病，只是在剧烈运动后或是很寒冷的时候，薄唇会变得暗紫，表现出呼吸急促的样子。

　　

　　他一直都很爱笑，只有有人逗他，便咧开小嘴乐呵呵的笑。声音干净而快乐。仿佛他就是一个健康幸福的孩子，没有任何缺陷。亦会永远快乐。

　　

　　知道有一天，他遇见她。那是一个奇怪的夏天，她独自一人来孤儿院。看起来也并不是像其他来访者那样，是来送慰问品的。只是，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睛茫然的盯着他所在的窗户。

　　

　　她就那样死死的盯着，像是想要看明白关于他的一切一样。仿佛看到身边的环境都历经了春夏秋冬一个轮回，那么久，只是想要看清楚他的五官。

　　

　　就像是所有相遇都有的那样，有惊也有喜。瞬间身边所有的事物和景物都被虚化了，世界里只留有两个人彼此望着对方。没有语言，也没有表情的，就那么彼此的望着对方。

　　

　　小至很清醒的知道，这个女孩会在他余下的人生里占很重要的位置。一直到很多年后，他回忆起他们相遇时的那天，他都惊讶于自己的预感那么的准确。毫无疑问的，她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划破他不堪的人生。烧焦了所有的美好和幸福。他却无法轻易的忘记她。

　　

　　她对他说，你就是小至。她用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他点头。有点疑惑她怎会知道他的名字。

　　

　　看见他的茫然。她突然笑了，笑的很荒凉，然后眼角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流下来，划破姣好脸庞。

　　

　　她对他说，我叫小兮。你记住了，这辈子都不许你忘!

　　

　　后来，真如小兮希望的那样，一生的时间，他都不曾忘记过她。哪怕她背叛他，甚至有几次为她而死，他都不曾轻易放弃她，忘记她。

　　

　　那一天，相遇。他第一次，差点为她丧命。后来她对他说，是故意那么做的。

　　

　　事情是，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名字之后。便再也无法进行交流，谁也没有要多一步的询问对方。或是小至问小兮你从哪里来，或是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来这里做什么？小至却一句都未曾提出，好像这样的话一说出口，他们的现在这种美好的关系就会瞬间打碎，变得无法收拾和重圆。小至是对的，就像他的命运一样，只能接受冥冥的安排，不可擅做主张的改变，也不能够提出质疑。因为，他无权干涉。只有默默的接受它。

　　

　　天空中，夏日里多日的烦闷被蝉声扰到快要奔溃。小至是很想要一场痛快的大雨降落，来冲刷掉这恼人的蝉叫。想着想着，于是就看见那个自称叫小兮的女子。后来，小至想，可能小兮一出现，就是要下雨的吧。而且，每次都是毫无预兆的倾盆大雨。

　　

　　他们站在孤儿院后面的空地上，远远望去，就像两个执拗的小孩，因为一次打架最后不得不相互拉锯，谁也不肯迈出一步打破僵局。他们所在的地方偏僻，很少有人经过。

　　

　　就这样耗了不知道有多久，天空也许都想叫这两个孩子回去了，于是闷哼的一声响起，接着大雨倾盆而至，硕大的雨点狠狠的打在脸上，砸在身上。可是，两个人像是被施了魔法，彼此还是杵在那里，谁也不愿意比谁先跑开。仿佛，只要是谁先跑掉谁就是认输了一样。

　　

　　小至是知道自己不能够在雨地里待太久的，那是医生告诉他的，万一回去感冒了，他的心脏会受不了的。他有心脏病。

　　

　　小兮似乎不知道他的身体不能够淋雨，还是很固执的站在那里，任凭雨水打在脸上，还是不肯离开。

　　

　　她要看看，看他是否真的像母亲所说的那样，他真的有病。

　　

　　小至很担心，他有点害怕面前的小女孩真的就这样站住不动，他想她会不会饿了，他是有点。他于是想要迈开步子，去拿点东西给她吃。就在转身时，突然眼前一黑，他的身影轰然倒地。

　　

　　此后，小至因为这场重感冒，第一次心脏病发作。严重到差点要命。还好，最后挺过来了。

　　

　　后来，小至说。他在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一个会飞的小孩，可以飞进不同人的梦里。有的人梦里面五光十色的，很是绚烂夺目。有的人梦里面有忧郁的浅蓝色湖泊，波光粼粼的。有的人，梦是灰色的，就像是严重污染的重工业城市一样，到处充斥着拥挤和喧嚣，一刻都不曾停歇。

　　

　　那个梦，还有关于小兮的。他梦见，他们一起飞回家了。母亲很温暖的对他们笑，叫他们洗手吃饭。然后，给他们盛饭。他吃了很多，像要把以前亏欠的都要补回来一样。后来撑的肚皮都鼓鼓的，像是气球一样。再后来，他就又真的飞起来了。只是，这一次就他自己。飞了很远很远，一直在不停的飞。

　　

　　那个爱飞的小男孩，后来醒了。

　　

　　再后来，连小兮，他的同母异父的妹妹也不知道他飞去哪里了。他也许，注定是一朵蒲公英。注定要漂泊流浪。要离开的，小至的母亲对小兮说。她知道，他有一天会无声无息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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