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三棵树》，呫嗫，良夜，消夏。

夏夜，异乡，偶然听见窗外一时难辨的蝉鸣还是虫鸣。

翻开木心先生的诗集，西班牙三棵树，见到江南，莞尔。“夏夜的婚礼”。

中国江南仲夏夜便见萤光点点于古台芳榭

……

悠悠亮起悠悠暗没却是瞬间瞬间的无为剧情

木心先生说不念旧，但萤火虫是他的乡愁和童年吧？所以他在曼哈顿也赴约似的十点下楼去看萤火虫。

我也有江南夏夜萤火虫的童年。权当我懂得吧。

夜十时后去看萤飞虫飞以致接续夜夜彳亍在草坪边缘

“呫嗫”。先生是自觉，自矜的。

我未曾穿过 一重以上 肉体的 难得半透明 极难 我

“寄回哥本哈根”，蘑菇不吃人是因为人没有鲜味……木心又说俏皮话了。

人吃蘑菇蘑菇不吃人

我也说不吃没有鲜味的人

“赴亚当斯阁前夕”。痛快的不是莫使金樽空对月，而是和朋友促膝畅谈，不知夜深。

偶值深宵

与少壮良友谈

那类谈不完的事

每次像要谈完它

因而倦极

因而无力成寐

“《凡·高在阿尔》观后”。木心在去博物馆的路上。我也走在路上。

凡·高在博物馆里

我走在路上

“十四年前一些夜”。

静了等于不静的夜才是良夜

“丙寅轶事”。已是丁酉年，乏善可陈很久了，但也不乏幸运。吾唯知足。

之外，命运十分可怕

命运

命运十分精致

“十八夜 晴”。那些消失了光环的男神女神。

想起爱情

亦岁阑灯影并步

于明衢于暗巷于市河长桥

相偎仰对繁星

惊悦 呫嗫

唯赤诚之恋

燃烧而飞行

能与杳无神灵的宇宙做睥睨的是

吻

而消殒 而凡消殒

皆独自隳灭

“JJ”。那些从未出现过的你。

另一些人

扮演你入我梦中

哪有你，你这样好

哪有你这样你

阅读木心最舒心的方式。

引言里说，西班牙三棵树原来是产自西班牙的一种酒Tres Cepas。然而，顽皮如木心，未必写实，我也未求证。

诗集无以指唤，才袭用一用酒的牌名，西班牙与我何涉，三棵树与我何涉，诚如Faust作者所云：假如我爱你，与你何涉。

木心的散文不好懂，诗亦然。

那些叶芝，托尔斯泰，博尔赫斯，帕斯卡尔，余光掠过，我们不熟，只能远观不可赏玩……

遇见一两句有趣的句子，就像海边捡到美丽贝壳的小孩，兀自欢喜。

这是我作为读者目前找到的阅读木心最舒心的方式。

附《西班牙三颗树》一辑里完整的诗一首  《呫嗫》。

呫嗫

出了伊甸

灵魂便穿上

可以御寒

可以却暑

的肉体

也有忘了穿上肉体

的灵魂

也有不肯穿肉体的灵魂

一阵雨

一道阳光

蒸发完了

魔鬼呢

魔鬼

穿了一重

又一重身体

天使

天使的肉体薄

薄到透明

我未曾穿过

一重以上

的肉体

难得半透明

极难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