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中山
图片来自网络
—①—
鹿小谦真TMD不是个东西。
九九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草地上，咬牙切齿道。
她穿着身黑色蕾丝吊带裙，黑色绑带高跟鞋，叼了根狗尾巴草在红艳艳的唇边，样子分外妖娆。
彼时夕阳西下，天边的云轻飘飘的朝着远处的操场和实验大楼走去，那景色，分外美丽。
如果，没有九九那句脏话，也许我此时的心情会更加和谐。
吃错什么药？鹿小谦又哪里惹你了？
你应该问鹿小谦是不是吃错药，还是他眼睛瞎？！
九九忽然一把把嘴边的狗尾巴草扯下丢老远，拔高音量对着我的耳朵大吼。
风吹过她的脸庞，抚摸着她褐色的头发还有裙摆，那一刻，我彻底被她征服，这是一个风一样的女子，除了鹿小谦能征服她，我敢说，她还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让她从坏女生变成好学生的理由。
她爱鹿小谦，我从来都知道。
可我，也爱鹿小谦，她其实也知道，却从来不戳破这层已经根本抵挡不了再来一丝风吹的窗户纸。
怎么了？
他个王八蛋，我们约会约的好好的，他接了个电话就跑，虽然他把电话声音开到最小了，可我还是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是个女的！
就为这？
我说卡卡桑，你别事不关己好不好，你想想，如果是你跟鹿小谦约会，突然有女的打电话找他，他又急吼吼的跑了，你是什么滋味？！
好啦，我同情你，走，姐姐我陪你去找那女的去。
别，鹿小谦要是知道了，非要跟我分手。
怕个屁啊，我算是明白了，你就等着吧，你今生注定要被他吃的死死的。
要是这样就好了……
九九发出一丝落寞的神色，我看在眼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那一瞬间，我能感受到，这个红唇美人的忧伤。可我，同样也忧伤，忧伤的快要死掉了……
—②—
卡卡桑，我喜欢你。
鹿小谦拦住我的去路，对我说。
他是F大的校草级人物，校园论坛榜上有名的才子，而就在我走在图书馆的路上，忽然给我来这么一出。
然后呢？
汗水黏腻在短发发梢，我眼睛看着自己帆布鞋的鞋尖，心里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其他，那一瞬间，我想到的不是鹿小谦喜欢我，而是九九会难过。
你喜不喜欢我？
再然后呢？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分别？你得知道，久久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我想，那一刹那，鹿小谦应该是尴尬、不解、愤怒、失落等等词汇交错，可他却笑了，露着满口白牙，明亮的大眼睛挤成了细缝。
我当然知道，只是，你以后一定会喜欢我的。
我没有说话，看他这么自信，忽然觉得难过，直接走过他的身边，却被一把拉住。
他轻轻说：张云天！要想知道他的事，明天中午之前打电话给我。
于是乎，我在第二天中午，打了一通电话，却没想到，耽误了九九的约会。也许，他就是故意如此伤害九九？
鹿小谦说喜欢乖学生，九九就把洞洞衣服换成淑女范的衣裙；
鹿小谦说喜欢漂亮的钢笔字，九九就专门报名参加了书法班；
鹿小谦说喜欢看国外原本名著，九九就整天泡在图书馆补英语与小说；
鹿小谦说喜欢……
她花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才让自己有勇气站在鹿小谦的面前，才让自己看起来配得上他，可是呢，那是她，又不是她。
她为了她，丢掉了自己。
—③—
鹿小谦绝对是故意的，所以当九九旁敲侧击的打听出，搅了她精心准备的约会的那个电话女孩是我时，人已经直接从宿舍杀到了食堂。
校园的夜色里，我顶着一身带着浓重泡面气息的脏衣服狼狈的走着，风吹来让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其实，我不怪九九，不管是她选*择把泡面直接泼我身上还是其他，我都没有权利怪她。
只是很难过，很难过。
她指着我的鼻子尖，冷笑着问我：卡卡桑，你真假。
对不起。
好像除了这句话，我找不到其他的话来跟她说。
骗子！很早之前，我们认识的时候，你不是跟我说你有喜欢的男生，他在腾格尔的沙漠上等你回去？！
我想了想告诉她：那是真的！
胃里却翻江倒海的难受，天，我的眼泪不知为何会决堤，肯定把我的眼睫毛膏糊开了。
那一定很丑，因为九九此时眼周就是如此狼藉。
你TMD还骗我，你明明喜欢鹿小谦，从看到他第一眼！
说完，一桶泡面，康师傅的，直接砸在我的身上，奇怪，那么烫的水在身上，我居然感觉不到疼。
—④—
你真在这？快把衣服换了。
一个男声出现在我头顶，昏暗的光线下，我看着他的鞋子，见他把一个袋子放在我旁边的草地上，然后一屁股跟着坐下。
鹿小谦，够了，你能不能别再来烦我了？！
卡卡桑，你可真能装，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每回你看着我的眼神，还有我每次打篮球时，你都在一旁片刻不安的看着我，关心我…….
行了，别说了。
不，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为什么不说？卡卡桑，我们在一起吧！
不！！！
我突然一声吼，猛的站起身子，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云天，这不是你，这个怎么会是你……
鹿小谦似乎被我的声音吓到，看了我一眼后，低着头没有言语。
那一刻，昏暗的校园仿佛格外安静，安静的好像我又回到了腾格尔沙漠之上，那个天地变幻，阒静的夜空之下，暴雨欲来、乌云压顶……有饿狼奔跑与凄厉嘶鸣。
我扭头便走，“咔嚓”，脚扭了。
你……还好吧？！
鹿小谦，你以后不要来烦我了，好好爱着九九。
说完直接将鞋子踢掉，躬下身捡起高跟鞋往更黑暗的地方行去。
难道就是因为，他的心脏没有安在我的身上？你就这样对我？！
鹿小谦在身后歇斯底里的喊，我的背脊僵硬着，因为这句话，顿时五雷轰顶的刺激着耳膜。
眼泪再度决堤，在茫茫黑暗之中，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如同一波又一波、伺机翻滚着、蓄意待发的海浪，又如那草原里无边无际的绿，仿佛要将人埋葬。
耳内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还有鹿小谦在身后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卡卡桑，卡卡桑……
—⑤—
混沌与白茫茫的原野、金黄的沙子在眼前倾泻……那好像是一个美到极致的梦。是梦，就终究会有梦醒，梦碎的时候，不是吗？
卡卡桑，腾格尔美吗？
美！云天！
……
卡卡桑，我们该回去了，司机在等我们。
不要，我想要看沙漠上的夜空，要回你自己回。
别闹了，天快黑了。
不嘛，云天最好了，我们就待一晚，还可以看沙漠上的日出，我帐篷都带齐了。
天，真是拿你没办法。
……
什么声音？不会是狼吧？
啊！！
不要，云天，你别去，你别……
猛然睁开眼，却只看到白花花的灯光，刺的眼睛直疼。
卡卡桑，你别这样，我们都不是故意骗你的。
是鹿小谦的声音，我闭着眼，不想看到他，更何况这里是医院。
是啊，医院，三年前，我一辈子的噩梦的存在。
我和云天从小是好朋友，那天，救护车将他送到医院后，手术未完成他就去了……我站在天平间的门口，看到有个女孩，坐在地上抱着头，怎么哭都没有眼泪，那一刻，我就决定替云天守护她。
我怕你做傻事，骗你我在这住院，你便恰好从医生口中得知，云天在手术前签了器官捐赠协议。
这一切，医生只得同意我告诉他们的说法，因为那家医院每年有大部分慈善款项来自我们鹿家……
够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为什么不继续瞒着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云天的心脏早死了，他根本没有签协议，因为他在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⑥—
卡卡桑，
我是九九，我走了，别找我也别想我。
这些年，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好的我都以为这些是错觉，你很讲义气，总是维护我，所以我才变得这么优秀。
只是，当我以为我可以和鹿小谦比肩的时候，他却告诉我他喜欢的一直是你。
他为了接近你，故意和我亲近。
你知道的，我一向目中无人、张扬跋扈惯了。
所以，其实很对不起，我有我的骄傲要坚守，我真的没想着泼你，可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哦，你左边胳膊的皮下组织坏死，早已没有知觉……
好啦，鹿小谦跟我说清楚了，我要走了呢。
我把他让给你，记得哦，是我让给你的。
落笔：九九。
—⑦—
九九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我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从我跟他认识，她的性格从来都是这么决绝。
不知道是我躲着鹿小谦，还是他躲着我，整整大四一年，我都没有再见到他。
日子冷清的仿佛可以马上结冰，为了考验，我整日来来回回在图书馆与宿舍奔波，那些日子里，我很少想起云天，可梦里却总能出现那匹被他杀死的饿狼。
瞪着盈绿的双眼，在苍空之下，在暴雨之前，在腾格尔沙漠之上，凄厉嘶鸣。
我再也没有见过九九，甚至很多年以后，鹿小谦看到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微笑着问我，是不是还是一个人时？
彼时他仍然一人，在天涯海角，在苍凉荒漠，在沧山洱海，在乞力马扎罗的顶端……
我无法回答，我仿佛与生俱来如同孤魂野鬼，四处漂泊，从无所依，也惹的她人流浪颠沛。
在这仿佛被孤立的世间，踽踽独行。
我又想起，那日黄昏正好，彤云流霞。
他问我：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你会喜欢我吗？比云天还早。
我认真想了想：可惜，这世间最无情的却是，没有如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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