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妹儿有些任性,七九的最后一天才悄悄粉彻了世界,不由叫人平添了一丝欢愉。我惊呼希儿齐儿“下雪啦”,都撸撸被子又睡去了,有钱难买回笼觉,假期临近尾声,这份惬意自由数着瞅着渐行寥落。炉上碳火滋哩啪啦,燃得正旺,米粒儿的芬芳参和鱼香飘了一鼻子,初春料峭习习,味道齁心,独坐凳上,倚窗目侧,好生旷胸。
初春的雪飘得竟也鹅毛般,只是天空高悬的太阳些许调皮,忽而侧脸,忽而捂嘴,躺地上泼皮猴似的撒了一泡。邀了齐儿希儿堆雪人,少了冬妹儿子凛冽聒噪,絮絮叨叨的嘶吼,铲了两锹就丢下独自耍去了。

到了写作业时间,兄弟两就开始亲密无间地唠嗑,听见响动,集体进入装死状态,或躲藏起来要你寻觅几步,齐儿常常藏在门后,希儿始终隐蔽在床底角落,训斥一声,倒乖乖坐好。
“妈妈,写什么?”齐儿翻找本子问。
“游长城,游故宫,游颐和园,第一次去北京……”说着我恍惚漂浮,依稀就在眼前。

初三凌晨四点叫希儿齐儿起床,一听去北京,两家伙一个鲤鱼打挺,三两把穿利索,提起行李就出发,齐儿对长城充满憧憬。希儿九岁时爬过八达岭,站在高高的城垛上顺着太行山脉大呼:“长——城——我来了——”那声听不见回荡,呼呼的北风直钻袖领,两行清涕婀娜蜿蜒。时隔三年,齐儿爬的是居庸关。

山脚下向上瞭,东面平缓,西面仅看见一个城台陡立,星和齐儿决定挑战峭壁石阶,我和希儿沐着阳光拾阶而上,同行的爷爷背着手臂悠哉悠哉就上了山顶,希儿脸颊通红,不停歇歇。一位78岁的老奶奶白发苍苍,精神矍铄,朝希儿竖起大拇指:“好孩子!”希儿顿时就像发动的马达,手脚并爬,不觉登顶,开心地迎风向雄浑的山脊展现他强健的肱二头肌。

很快归队,齐儿和星先回来。我打趣齐儿如何下的长城?“真正是爬上去滚下来!”话音未落星迫不及待汇报,齐儿手脚划拉,几下就畅游在大海里,伸脖缩头,成了千年老龟……

冬天的颐和园是个女汉子,没有一星半点妖娆生趣。齐儿估计下半年升三年级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希儿显然刚刚学过《颐和园》,经过长廊,昆明湖,十七孔桥和万寿山竟给爷爷做起了导游,有了知识填充,荒凉反而有了生意,依着希儿的介绍,我满眼翠绿叠嶂,嫣红盎然。


初五凌晨四点出发,先瞻仰了毛主席,绕着水晶棺,希儿一脸严肃,敬了长长一个少先队员队礼。我轻轻默念: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希儿和齐儿挺直脊背,一股自豪感从脚底托起。

来到天安门广场已是人山人海。人民英雄纪念碑矗立在广场正中央,希儿说这是一把杀敌的利剑!只有中国人才能拔出的宝剑!齐儿用念力拔了出来,斩妖除魔,好不痛快。

星的鼻头冻的通红,常咧的夹克也拉到顶处,我外面裹着羽绒服,胸前背包只扣了领口,集体照上像极了逃荒之人,外宾不时穿过,希儿羞涩英语不过关,没想到人家一口中文倒纯正。好小子,暗暗握紧拳头要学好英语呢!

太阳刚刚普照大地,国歌奏起,国旗冉冉升起,广场上鸦雀无声,人们齐刷刷行注目礼。随着人潮涌动,穿过端门稍不留神齐儿就被人流推过午门来到金水桥上,找到爸爸眼圈绯红,泪水涟漪,拉着爸爸的手低头不语。故宫建筑气势恢宏,红墙黄瓦,真是庭院深深深几许,多少佳人影憔悴,不见君,思梦碎。

希儿九岁时,齐儿六岁,回来之后每每看见照片就落寞诉说:“你们只带哥哥去北京,我也想去看看天安门。”现在齐儿亦九载,不知四年级学习《长城》和《颐和园》时记忆还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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