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老了

“等咱们老了，不开饭店了，咱们骑行去西藏……”

“等你成家立业，把你安顿好了，我和你妈就去环游世界，游完国内游国外……”

这样的话，听了一百遍了吧。爱人每次如是说，我一般笑而不语。

老了是个什么概念呢？老了的我们变成什么样子？多老才算老呢？老态龙钟时眼不花耳不聋腿脚还灵便吗？廉颇老矣，还被质疑尚能饭否？我们老了，还能骑得动山地车、称得上驴友吗？

面对爱人开出的一张又一张空头支票，来自灵魂的拷问一句一句往上翻涌。但是一句也没有问出来，随之翻涌上来的泪花都不能让我开口。

开口有什么意义呢？又不会兑现。说出来便是怀着被答复被承诺的期待，一旦落空，失望的酸楚和怨恨会由一颗小小的种子长成参天大树，那时候想要拔出自然颇费一番气力，何如及早扼杀在萌芽状态呢。

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把孩子和爱人的喜好需求放在第一位。男人不容易，创业守业又要兼顾家庭，我理解也心疼。一步步，远离了矫情，诉求有如挂在树上发育不良的果实，很少会被重视采摘。时间久了，难免流露委屈，谁理解心疼我呢？我也没赋闲在家，何况付出的时间精力更多，劳累的程度更甚。

再神经大条的男人，面对老黄牛一样默默劳作的妻子，心里应该有一丝丝感动和愧疚吧。当然这是我的主观认为，不一定准确。反正，爱人隔一段时间就来这么一句“等咱们老了……”似在安抚，又似在许诺。

我从来不奢望老了会如何如何。自从那一年弟弟出事以后，我懂得了生命无常，学会了活在当下。有些事情，及时行乐比较好，享受了，人生就算赚到了。将来的情景只有将来知道，你不一定等得到，等到了也不一定看得到听得到体验得到。

爱人很赞同这种思想。在能力所能达到的范围之内，吃穿用度尽可能由着我们，并且尽可能给我们更丰富更宽泛的物质享受。这对我来说却是次要的。我更倾向于精神享受，比方说看一场电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每逢提出这种要求，爱人总是沉默。我们这个行业的特殊性，很少有这样的自由。执意这样做的后果，势必要关店。男人还是理智的，只能以“等咱们老了”来压制和满足感性的我随心而起的冲动。

无法达成共识，也就不再强求。改变不了大环境，那就改变自己的心境。生命是有限的，没必要浪费在纠结和矛盾僵持中。尽管我深知生命苦短，钱没有挣够的时候。等我老了，大约也不会再有这样的冲动和要求，有些事，错过就错过了，不是金钱能够挽回的。此时想做而未做的事情，年老时估计也不会做了。

“等咱们老了……”听得多了，倒也麻木了，心中的期待一再降低，沉默便是无声的反抗。我尊重爱人的生活方式，更学会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里自己找乐子。谁能困住心的飞扬呢？老不老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