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第三次在凌晨三点被那滴答声惊醒时,才确信自己不是幻听。
红木座钟端坐在客厅,像一位沉默的守夜人。去年深秋,爷爷阖眼的那一刻,它也同时停摆指针永远卡在两点十七分。那天小满亲手摘下钟摆,用软布擦净,裹进蓝印花布里,压进樟木箱最底层。自此,客厅只剩尘埃漂浮。
此刻月光像一条银色的河流,从窗帘缝隙淌进来,把地板切割成冷白的岸。座钟玻璃罩反射出幽暗的光,像一枚不再跳动的心脏。可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却从钟体深处浮上来,一声比一声清晰,仿佛有人用指尖轻叩她的耳膜。
她赤足踏上冰凉的地板,寒意顺着脚心往上爬。钟摆仍在箱底沉睡,可声音却继续,像一条不肯断的线,把过去和现在缝在一起。
记忆一下子被拽回童年,爷爷总爱坐在钟旁读报,钟摆左右摇晃,报纸沙沙作响,像一支低缓的摇篮曲。那年她高烧不退,昏沉间滴答声与爷爷的叹息混在一起,整夜未停,成了她生命里最早的安全感。
“爷爷,是您吗?”她声音轻得像怕惊醒尘埃。
滴答声倏然静止。客厅里只剩自己的心跳。
几秒后,声音重新响起,节奏舒缓,带着老人走路时那种慢悠悠的从容。小满伸手指尖抚过钟壳,木纹在皮肤下起伏,像爷爷掌心的沟壑,温暖而粗粝。
她忽然就笑了,眼泪却滑下来,落在红木底座上,悄无声息地渗进去。
“我懂了。”她对着空气说,“您放心。”
滴答声仿佛得了回应,轻快了一些,像老人在屋里踱步,拐杖点地。
小满转身回房,没有再回头。躺下后,那声音隔着墙壁继续,像一条柔软的毯子,把她整个裹住。她很快坠入黑甜的梦里。
清晨第一缕阳光爬上窗台,座钟再次归于寂静。指针仍停在两点十七分,仿佛昨夜的一切从未发生。
可林小满知道,只要她需要,在某个万籁俱寂的深夜,那熟悉的滴答声会准时归来。那是爷爷留给她一个人的时间,也是她余生最安稳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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