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幼时都听过或读过下面的故事——
一天,父子俩进城赶集。父亲骑驴,儿子牵驴,走在路上,一路人看到,指责道:“这父亲真狠心,自己骑驴,却让儿子走路。”父亲听到很是惭然,赶紧下来让儿子骑驴,自己牵着走。
没走几步,另一个人说:“这儿子真不孝顺,让父亲走路,自己却舒服地骑着驴。”儿子听到,羞愧难当,于是父子俩共骑着驴走。
走不远,一老婆子见到此情景,心疼地说:“爷儿俩真造孽,这一头瘦驴,怎么受得住两个人的重量,一个男人一座山哪。”父子一听,双双下地,牵着驴走路。
谁知,没过三里地,又碰到一个老头子,对着他们哈哈大笑,“放着有驴不骑,这真够蠢的。”
父子俩呆愣在路上,不知道怎么走了,傻了:总不能父子俩抬着驴走吧。
有意思的是,外国也有类似的寓言版本。
“骑驴看唱本”,滋润哪。不过,此“唱本”肯定不是农村人编出来的。怎么讲?其中的一个细节出现了破绽呗。真正的驴主人绝对没有一个舍得让两个成年人同时压在驴背上的。别说两个壮年男子,就是一个,岔腿压在驴背上的情形也不多见。比如早先的戏台上唱词里或现实里,男人牵头驴子接怀抱幼儿的媳妇回家,那媳妇自然骑乘在驴背上的哼哼唱唱;但谁见过男子在去时的路上,“放着有驴不骑,这真够蠢的”,故而跃身上去的情形?当然,如果路途实在太远的话,那就另说了。
一头普通的成年驴子,也就二百斤左右的样子吧,驮个一百五十斤的男人,你说能坚持多久?这也就是俗语“赶脚的骑驴,只图眼前快活”的来历。驴一旦累趴下,比现在的汽车趴在半路上还难招架呢。
驴子最擅长的除了百十斤的驮子和跋涉崎岖外,就是拉磨拉拉碾了,蒙住双眼的“黯黯”(防止因旋转而引起眩晕)戴上后,碾米磨面的女主人基本不需要鞭打和吆喝,驴子会默默坚持到底直到卸套的。此外呢,拉犁拉耙拉耱拉耧也没问题,虽然不是最长项。至于拉大车时在稍里挽个边套,车子载重不大的话坐辕一趟,也能凑合,但不免有些勉强。
几乎跟普天之下的家畜和野种(比如野驴)一样,一旦出生,几乎从幼崽开始,驴之雄性便比雌性拧巴和惹事,前者谓之“叫驴”,后者呢谓之“母驴”或“草驴”。如果在农村的骡马市上的话,一般说,一头母驴的卖价是要明显高于叫驴的。因为母驴除了干活听话性情驯良以外,还可以与公马交配生下骡子——父本马母本驴者,子代乃驴骡,外形及脾性相对更接近驴子一点;相反,若父本驴母本马者,子代乃骡驴,外形及脾性相对更接近马一点,一般说,农村人对两种骡子一眼便可分辨出来,而“城市巴佬”呢,那就难说了,怕是极易搞混。
在先前的农村,如果被人当面呼之为“叫驴”,那接下来基本就由拳头和血性说话了,掏刀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盖叫驴的身上几乎集中了驴子的所有毛病,比如贪嘴,不易使唤,不听吆喝,还性子倔(驴脾气)。比起马和骡子来尥蹶子的情形要少,但冷不丁也会来个“飞踢”;犟劲儿上来以后,就地卧倒,任你鞭抽棍敲也坚不站立,能耗死你。
那咋办?也简单,将造成叫驴飞扬跋扈和犟驴脾气的因素“连根割下”,专业术语叫“劁”,“骟”和“割驴毬”,文化人叫“去势”“阉割”。其中叫驴被骟后叫“骟驴”,公马被骟谓之“骟马”,公牛被去势则成为“牯牛”或“黄牯”。
阉割手术及其简单快速,一般由兽医来进行。公畜保定绑缚,之后兽医以烤过火的利刃割开公畜阴囊,挤出睾丸,缝合,再撒上一把草木灰就算完成,清除孽障完毕。
公畜被骟后,好使多了。据说自古至今的军马是从不骟的,要的就是那股子来浪劲儿。
当然,那些天然的公畜倘然脾气好点,且本身骨架子匀称高大的话,那就不用阉割了,毕竟本族系也是要延续后代的嘛。
驴子在动物学上属马科马属,但比起马的威武雄壮差了很多,其头大耳长,胸部稍窄,四肢瘦弱。不过驴很结实,体质健壮,耐粗放,极不易生病,抵抗能力很强——这些优点令马望尘莫及。农村有个成语叫“驴年马月”,本意就是,眼下一头健壮的驴,一年后也基本不会有什么毛病;而马呢就难说了,买时的一匹健马,一个月后染病也不算稀罕。“驴年马月”的延伸义为:未来之事,难以说定。
作为家畜,驴子最冤枉的是,论贡献一点不比马,骡和牛差,但在民间俗语里,却很少能够听到夸驴的声音,反倒是那些反话怪话圪㙩话不少,比如:“驴唇不对马嘴”,“ 好心做了驴肝肺”,“驴粪蛋子外面光”,“一个槽上拴不了两头叫驴”,“磨道里的驴——听喝的”,“仨钱儿买了头老叫驴——贱货”等等;此外呢,还有有些简直说不出道理来,比如,“马鞭”本打马的皮鞭,而“驴鞭”呢指的却是公驴的生殖器即“驴毬”;一个人脸长,会被人在背后讥讽为“驴脸”;某人唱歌声大且跑调,那则是“驴叫”“叫驴”......
在“城市巴佬”的箸下,驴肉乃宴席上的珍肴,其肉质细味美且含油脂少,素有“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之说。但在祖祖辈辈的农村人那里,驴肉一般是不入席的,主要是不忍。吃驴肉也仅仅是驴老死或出意外死后。
当然,现在的驴与过去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农村的“驴肉馆”在旅游的旗号下也刺啦啦往外冒,多得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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