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兰州到临夏的客车司机,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哥,我看不出他的年龄,也许三十多,也许四十多。他一脸的胡子,从耳根到下巴,黑黑的,几乎有十多公分。如果他有着苍老的嗓音,我一定会觉得他有五十多岁。可偏偏,他有着中年人的声音和眼神,让我猜不出年龄。
我从未在成都见过这样的人,有着黑硬的长胡子,粗旷豪迈,自信,富有魅力。因为我坐在第一排,在看车头屏幕电影的间隙,时不时观察一下司机。大多时候他都在沉默的开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有时候他会抬起一只手,抚摸一下他的胡子,有时候他咳嗽,咳完朝窗外的马路吐痰,再用手背擦嘴。
当他咳嗽的时候,我又不由得想他应该年纪大了,应该是抱孙子的年龄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剧烈的咳嗽?可看看他本人,似乎还很年轻,真是看不透。
这辆车从三甲集开始,便走上一条我从来也没走过的路。三甲集收费站那里的ETC并没有在车子驶向他时自动抬杠,司机不得不倒退重新进站。那时候我注意到收费站的两根柱子上写着鲜明的大字:“贷款修路,收费还款”,以前我从未注意到这些字。我不知道这是临夏的特产还是全国皆有的准则,但总算多少让我们知道了一些过路费的意义。

三甲集开始,便不断的有人下车。第三批人下去的时候,车上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穆斯林男士,他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诱人的大杏子,看到我不由得吞口水。我以为他是一个普通乘客,没想到他把杏子放在司机放水杯的小桶里,之后便长久的站在车门处。我原本以为他是给司机送杏子的,可车子再次开动时他没有下车的意愿,且一直站在车门处,还和司机攀谈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司机的伙伴或者说助手,因为过了三甲集之后,一路上便有人不停的上上下下,这个助手便承担起收费、安排座位等各项事宜。后来因为上来一伙人,带着一两个小孩,助手收完车费后,和司机说话,两人貌似因为小孩子收费与否的问题发生争执。司机说早提醒过助手小孩子不要收费,助手却收了小孩子的费用,这让司机很生气。后来两人似乎都很生气,不由得拿话激对方,这让我为他们的关系胆战心惊。
后来我旁边的人默默的下车,司机和助手都因为这个沉默的下车人而气愤。因为一方面他们没有查票,一方面这样一声不吭的突然下车也让人觉得不受尊重。但他们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因为后来又有人上车。

这次上车的是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四五六岁的孩子,这个母亲最终坐在我旁边,孩子们坐在后面。收费的时候,母亲正忙着和别人微信视频聊天,便递给助手一张五十元的纸币,数周手里捏着一把钱,小心一一的抽了一张十块的,一张二十的,一张五块的递给母亲。这女人便说自己带了两个孩子,助手边将递钱的手收回去,从新算了一番:十二乘以三,三十六块,我给你找14块。后来我看到他找给女人的前有一张十块的一张五块的一张一块的,十六块。我默默的心想应该是找错了。可我只是沉默的发现了这个错误。
后来我想,也许是小孩子的车费比母亲便宜一点,谁知道呢。
车子就这样,走走停停的穿过热闹的集市,我以前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集市,充满穆斯林风情。一整条街上,都是身着黑衣,头戴白帽的回族人,街道旁也是各种手抓馆。庄严的清真寺立在街旁,高大雄伟。
卖西瓜的大卡车立在路旁,车上的绿油油的满是一只手都抱不住的大西瓜,深绿和淡绿色交接的花纹格外明显。切开的样品西瓜,红红的瓜瓤,让我不由得回忆小时候的西瓜味。在家里,在这西瓜曾经一块钱一斤的临夏,我还能实现西瓜自由吗?
路边的水果车上,摆着樱桃,这个又是多少钱一斤呢?会不会比在成都的香甜?
驶离集市后,汽车便加速起来,道路两旁绿油油的榆树柳树挺立,再远处就是碧绿碧绿的、没过膝盖的玉米苗,还有齐腿高的小麦。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家乡的夏天了。原来也如此美好而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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