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与我成年后的奶奶
文／牛不牛语
儿时执着玩闹的痛
是那疤痕上的花朵
幼小不更事的泪珠
滋养池中那棵树
参不透的孤独
长不出翅膀也飞翔
什么是岁月
历历缠饶在心间
什么是收获
得到镌刻的烙印
岁岁年年永不褪去
人们一说放假就高兴，听到放寒假就更高兴，因为要过年，有糖、有肉、有新衣裳、可以无拘无束的玩耍、小孩还有压岁钱。
近四十年过去了，多甜的糖我不爱吃，多香的肉我闻着难受，多好的新衣裳我穿着没有经常穿的舒服。
说起来就感到很奇怪，打记事开始我就不愿意过年，一提过年我就头疼。
因为父母天各一方的工作，沒有条件组成一个稳定的家，无法照顾子女，当时大多数这样的子女只好送到老家，爷爷奶奶或是姥爷姥姥身边。我就是在农村跟爷爷奶奶长大的。农村，准确说是山村。一进腊月就开始准备过年的物品，那时候过年吃用的几乎全是自己做，有集市也是买卖一些原材料，整回去自己做。到年跟家里人根本不说挣多少钱、多远的路，走着也要回家过年，所以要打算好做多少，整个正月有多少人、待切多少，临走还要带上多少。当时上班后在单位拿着年货特有面子，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大家尝尝。
我老家当时的路与村落
一年到头的猪这时候享受着最高待遇，萝卜山药白菜帮与棒子面熬成粥使劲喂，猪使劲吃。
我奶奶喊我快去喂猪！待会再写作业！我奶奶叫我去干活就赶紧动，不然挨骂。勤快才能不挨饿！
一天喂好几顿，可不是三顿。
当时村里组织几个人杀猪，各家要排队，各户要侯着，没有劳力的老弱病残孕鳏寡孤独，村里也帮你安排，把肉送到家里，也很和谐。谁家猪肥，谁家好过；谁家猪小，你家也不难过呀，引得大家一阵开怀。吃不完的都要卖掉一大部分，剩小部分自己吃。
我奶奶叫我去看看轮到咱家了吗！捎带看看谁谁家的猪多少斤。还自言自语道我觉着他家的比咱家的大，那要看肉瓷实不瓷实。管它呢咱又不卖大小都是咱的。
我爷爷已经在那里盯着了，我奶奶还叫我一趟一趟的跑。奶奶呀让不让我好好看三国小儿书。
开始煮肉。我爷爷先把骨头剥离下来，再把大块的切成小方块，铁锅下面用粗大的柴烧，其他的我奶奶去做，方块肉煮七八成熟用红糖上色，放一缸里，一层肉撒一层盐，最后把猪油倒进去就算腌上了。这一缸肉能吃对头一年。然后煮骨头啃骨头，剩下的碎肉汤熬一大锅菜，留着来不及做饭时就舀一碗热热吃。这活有时一天忙不完上岁数的会很累。
我奶奶会嘟囔着你看看这忙的，这死孩子也不过来搭把手。什么也不学以后怎么办。别光学习，该歇会儿歇会儿。也不知道饿不饿，等会吃菜吧。去担两桶水，回来吃饭。
我爷爷会切一碗肉放些酱油醋吃得那叫香。我爷爷总会叫我过去吃肉，这孩子又跑到哪儿耍去了。
，
我成年后的爷爷
这个烟熏火燎的肉味我早就闻够了，手里拿本西游记女儿国，我是没法看下去。担水去吧要做豆腐。
獒菜用的豆腐是我奶奶爷爷做的，手推石磨，磨磨豆，成豆浆，过过滤，卤水点豆花，豆花压豆腐，自己动手好好吃！
熬菜用的粉条，是村里的漏粉房做的，用自家地里种出来的山药，用扁担担过去再抱回来就是真正的山药粉。
我家门外有个石碾子，为附近这一片人家服务，归两家所有，我奶奶是管理者之一，一家一个月负责，到腊月可忙了，蒸年糕的面都是经过这个石碾子，家家户户都要蒸，都要用这个碾子。我奶奶不识字全凭脑子，分前响后响他家她家一直排十来天，记不好会吵架的。麻烦着呢，一点报酬没有。
我奶奶后来就叫我记，快点去拿纸笔，哎呀，拿根粉笔记墙上吧！
有时净挨嚷，还没少挨打。奶奶感觉丢了面子。给记哪了？白叫你上学。上学有啥用。回来打烂你的屁股。然后自己叮叮迈着小脚跑去，问问人家。实实在在的说这实实在在的呀，想起来都是眼泪。
托邻居帮拍回今天我家的碾子
开始蒸年糕。锅里放水，这也要我奶奶检查，水多浪费柴禾，水少容易干锅，别的坏了还好点，唯独最忌讳把锅烧坏。若真干了锅，烧火的可就挨骂了。我爷爷告诉我小心点，千万别出差子。
我奶奶叫我去隔壁奶奶家借一块布，他家今天不用，晚上还给他，去了叫奶奶！别整天傻乎乎的不知道叫人！
锅里放篦子，篦子上放布，布上撒一层面，面上放枣，再撒面，放枣，根据准备的枣多少决定枣浓密，下面的火不停烧着，我奶奶看着冒着的气，告诉我爷爷或我，火的大小。一般四五层， 太厚了不好拿着吃。盖锅盖，小火闷着。等熟了用双手提住篦子两边的绳整个提起，放凉一些再翻到案板上，去掉篦子和布，用刀切成方块，等吃的时候再切成薄片放锅上热透，哎呀！过年要有粘糕！没粘糕就没年味！粘糕好吃！
这时候我奶奶会叫我过来吃一块，以后叫你干活别磨磨蹭蹭，要高高兴兴的，往后咱不上课也能考第一，年年高天天高！
嗨！我奶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服了！奶奶我不上学了。奶奶急道你长本事了，不上学去地里翻地，挑水挑粪，靠自己吃饱饭，你愿意就行。
馒头要蒸好几锅，有枣花，有豆包，有糖包，我奶奶常说蒸馒头是蒸气哩！经常训我要用功，使劲用功，别像我们老俩一样大字不识一个。长大后才慢慢理解蒸气，争气也！馒头好不好在气，人好不好也在气！
包饺子这就到除夕了，上午准备下午包，许多人忙一整天，放的那里都是饺子，我奶奶常说的一句话：过年哩吃吧，弄少了叫人家笑话。
打扫庭院。贴对联，有时自已写，有时找老师给写。愿意放炮仗的就开始响了。我奶奶常说：红乎乎响亮亮的过年就行了！
大年初一开始拜年，串东家，走西家。正月十五以前就别消停。一般都能到二月二龙抬头。我奶奶说：正月里不走动亲戚朋友就断了！
我奶奶老是说我：大过年的好好歇歇吧。哎呀呀奶奶我的作业都还沒做呢。还让我蒸气呢！
我学会了a、o、e，1+1=2，a、b、c，也学会了熬菜，包饺子，蒸馒头，知道了勤俭持家年年糕，知足常乐气气顺。什么都学会了，实际什么也没学会。老家！可爱的老家！可爱的奶奶爷爷！给我留下了儿时的一切！人生的一切！够我学一辈子的！质朴无华，坚强韧性，成了永远都褪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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