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佳淇

01
河西的麦芒,准时顶破夏天
一场风从河西刮向江南
晨起到傍晚,风一直骑在我的背上
劫走将要归山的夕阳
一只咆哮的灰山鹰啄破风暴,飞出西域
一场风,被文人墨客关进竹笼,四面透风
有人呼喊,让山鹰飞回关塞
返回家乡寂静的河水
乾隆皇帝擅自造访姑苏美人
忘记西域巍峨的山脉,无人把守
出土的白纸黑字里
挤满了风情万种的风言风语
西出阳关的男人,比大风荒凉
操着乡音,紧随骆驼拉长的瘦影
回头看见母亲站过的土坡,被大水冲毁
一场风,刮干了石头的泪水
丝绸之路上,当年牵着马匹的商人
如今,成为坟堆上挤满的荒草
他们走了数百年,没能走出西域版图
没能返回,看看爹娘临终的模样

02
张掖以东,昆山之北
这辽阔的区域,无数驿站挤满无数行者
有人在清末大声喊叫,罚站成一尊青铜塑像
几个壮汉途经敦煌,饮下三千亩烈酒
阳关大风中奔跑的白骨,无名无姓
瘦马驮来的丝绸
裹不住一根想念爹娘的骨头
塞外的河水盛满了固体的乡愁
青花杯装过烈酒,装过西域沙尘
三五雅士,从河西走廊归来
动车上,坐疼狂热的麦田
六月大风是一条漫长的大河
那些半躺的旅客,充当北方河水
通通流向昆山精致的茶台
并把一些张姓的白骨抱回祠堂
一个旅者的行囊破了,扬出漫天沙砾
大风把黄土高原搬到了江南麦场
他们掩埋过多少塞外悲怆的骨头

03
西去商队,是一列慢行的蚂蚁
一只打坐,一只扛起沉重的丝绸
一只找不到归途
一场大风,蚁巢所剩无几
却未能刮走石头荒凉的目光
所有沙漠,只埋下一个人和一匹马
大风把白骨埋进丝路乱石与沙丘
坟前竖着一把青铜的宝剑
指向天边的苍穹
返程的道旁,有无人认领的白骨
夕阳眷顾他的前生,镌刻一地墓志的断片
一场风,从白骨睁开的眼眶刮向昆山
刮进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一次出行,耗尽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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