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万岁

《理解万岁》

陪舅舅喝酒聊天。回首往事，不胜感慨。舅舅年近八旬，是五十年代大学生，在一所大学任教。八十年公派国外讲学。

他讲道，那时苦呀！一说出国，好象是去发洋财去了。外汇倒是没少挣，我们得交公呀，自己所剩无几。国外也曾多次挽留，劝我就别回国了。我婉言谢绝了。咱是龙的传人，有一颗中国心，不能祖国需要时不辞而别，那是不孝呀。回来总得给亲朋好友、兄弟姐妹、孙男弟女的带点什么东西吧，不能空着手啊。那都是我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呀。

我有三怕，一是怕亲人得病。钱挣得少，两边老人都得管，没办法，只能业余去打工(涉外单位讲课)。记得一次刮大风，吹得一身灰尘、蓬头垢面，到家连你舅妈都没有认出来，把我当成流浪汉被挡在了门外。你大舅病了，到我那儿去。安排宾馆、找医生、拿药，都需要钱呀。他来时只带了十块钱。我得东拆西借，托人唤友。他走了没事了，我得再答谢这个、回报那个的，礼尚往来，他病好了，我挣了一大笔人情债。二是怕开口求事。好象在北京就无所不能、什么事一句话都办得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咱一个穷教书匠有多少社会关系？磕头作揖、烧香拜佛、求爷爷告奶奶，最后也不一定办得成。理解你的还行，不理解你的满脸不高兴。三怕误解埋怨。记得一次我得病，没按时寄生活费。你老爷满脸不高兴，兴师问罪来京找我算帐讨说法。一看我在医院才没说什么。哥们弟兄多，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的力量也有限，难免帮这个多点、帮这个少点，一旦被误解，好心好意，还落一身不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不是天堂，江湖人更不是神仙，不是无所不能，更多是无可奈何。我说，您毕竟是家里人的骄傲，有事情有难处不找您又找谁？他哈哈一笑，理解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