鳏夫

二

博！出来吃饭啦。老四亲昵地往三楼楼梯口吆喝一声，里间的大男孩”嗯”了一声，慢腾腾闻着香气出来了……。

他对老四咪咪一笑说：”好香呀！一一老爸。”

老四咪嘴一笑说：”乘热吃罢！”灰白的灯光下，饭桌上早已盛好两碗饭，两双筷子。父子俩就着一大盘排骨芋头汤吃起了晚餐。他抬起满是皱纹的额头望了一下儿子，觉得又见长高了，变得越发高瘦，那白白瘦瘦的脸上隐约泛起浅浅的雀斑，外加红点青春豆，有几个还破了口，一一红红的，定然是他平时用指尖抠的，……足见他有都讨厌这豆豆！老四皱了皱眉头，实在无可奈何！儿子只管闷头吃饭，……这晚饭吃得有些沉闷，父子俩被这热腾腾雾汽包裹着，略显生气外，一切都沉寂极了。老四起先只感到有些疲惫外，现在连食欲也没了，平时那股子排骨的香甜不知跑那里去了，……他忽儿觉得平素老吃这道菜，腻味了……儿子倒吃的津津有味，兴许在学校吃的伙食太差了。他只感到一种莫名的孤寂疲惫从脚底升起，刚才那卫生间堆积如山衣服……那是儿子一个星期换下的衣服，还有灶台间那油滋滋灰尘污秽，这一切必须的要今晚洗净！他的心底涌起万般的无奈，他只感到身心疲惫，像散了架似的疲惫！他放下筷子，起身步履沉重地向灶台走去，拿了一瓶一一早先一直放在灶角的古井酒，重新走来，儿子抬眼望了老豆一眼一一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父亲平常从不喝酒？今天怎么有兴致喝了，他只是无声看着爸爸倒了一杯。

他慢慢呷了一口，仿佛一股清流灼烧着喉咙直抵心口，他赶紧放下杯子，夹起一块排骨啃了起来，儿子隐约看到父亲眼角的湿润，那是一一可怜的泪花。他赶紧低下头来，装做什么也没看见，低头吃饭……。

老四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细语问：”博，小时候，你记得我跟你妈吵架吗？”

“没一一没有呀一一从未记得呀！”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茫然地答了一句后傻愣愣地抬头问：爸！今天你怎么啦？”

没，一一没啥！只是觉得有点累。要是你妈在，爸爸就不用那么累了！

”这一一能怪妈妈吗？一一要怪姑姑们！”

”哎！要不是她们一一你妈兴许还能回来，你爸也不至如此累了！”

这真是天大的笑料！天下那有亲姐妹不为兄弟好的！这老四真是惴着明白装糊涂！明明是老婆红杏出墙，勾搭上野男人不说；愣是将三姊妹隔江过水劝伊回来不成……最后被轻薄女子倒打一耙，说众姊妹欺负她，无颜回来！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还不算，还给那荡妇立了牌坊！这样在孩子们面前就有面子，一一你妈跟你爸是好的！过错全在三姐妹一一你们劝就劝呗，干么于她打了起来了，这样她就再也无颜回家了呗！

算了，爸爸！这么多年了，别想了。博看到父亲眼眶中滚动的泪花低声劝慰着……。

嗯！老四又猛喝一口，咳了一声，一一准是呛着了。猛侧身掩眼揉着喉咙；这一遮掩那能逃得了儿子尖锐的眼睛。博只当没看见。他起身对儿子说：”我呛着了，你吃罢。便向卫生间走去……。

他赶紧进入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水哗哗往满脚盘衣服里放。放满后，就蹲在脚盘边往脏衣服上擦透明皂一一边擦边用刷子使劲的刷，一一水刺骨的冰，他瑟瑟发抖的咬着牙，一边擦，一边刷；这样忙乎了一阵子，所有衣服擦刷完了后，拼命又往脚盘里放水，……边放边洗，洗完了衣服，不仅脚麻，连腰也酸了，他使劲站起身子，揉了揉腰，跺了跺脚，脚力索些，但手依然冻僵着，他又使劲搓着双手，经过儿子的房门口，听到儿子酣睡之声，他笑了笑。又重新回到厨房，只见桌面一片狼籍，令他又皱上眉头，他只得草草地收拾盆碗，匆匆洗过盆碗，用洗洁精拭擦灶台面……总算全干完了，他摸出裤兜里的手机，打开一看，己是十一点半了。在这寒冷的半夜里，四周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