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朝金缨 《格言联璧》

昨天午饭后,和父母聊天,听父亲说他25岁时,在煤矿上死里逃生和艰辛的事情。讲完后,他又对我说,你上次总说我对你叔太冷淡,主要是想起自己读完初中就辍学养家,一直供他读完高中。想想年轻时在矿井里的死里逃生和所受的苦,他非但没有一点怜惜,到老了,却说因为我影响了他的仕途。
记得去年年前,70岁的叔叔来家看望78岁的父亲,带了一套羊毛衫送父亲。父亲当场冷脸拒绝说不要,叔叔很是尴尬。我说,叔叔下次来坐坐就好,年纪大了,不用买东西给父亲。泡好茶,和叔叔聊了约半小时,父亲在旁边,使终有点冷冷地,叔叔问他,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叔叔要走时,父亲还想把羊毛衫退回去,被我暗地拦下。
叔叔走后,父亲一直说,明天他要把羊毛衫退回去。我说,爸,这套衣服代表亲情,你硬要送回去,不是太尴尬吗?您觉得不好意思,到时过年我给叔的红包多包一点不更好吗。父亲在客厅来回地踱过来,踱过去,嘴里暗自嘀嘀咕咕着,我和妈说,我明天洗洗晒干,以后爸就可以直接穿,说着,又故意将羊毛衫吊牌趁机剪掉,断了父亲退回去的念想。
父亲停下来,坐在客厅沙发上,默默地不出声。我问父亲,“这段时间对叔叔好象都很冷淡,上个月叔叔70岁的宴席上,本该是家人们团聚庆祝的日子,但当时您情绪不高,闷闷不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父亲说,从他老同学、老朋友口里听到,叔叔说,如果当年不是受父亲文革的影响,那时叔叔早该当个县委书记都当懒了。我听祖母说过父亲文革时,在镇煤矿工会做宣传工作,单位上要抓一个典型受教育,新进单位的父亲就戴上“反革命”的帽子。
父亲说,当年供叔叔高中毕业后,叔叔进了煤矿上的车队,做到队长,后来进物资经营厂,努力当上了厂长。80年代初,叔叔家条件远远好过我家,也是当年小镇上为数几个万元户之一,这个小时侯我也知道,因为那时别人都叫我叔“张万元”。父亲说当年是因为叔叔自己的问题,没机会继续往上爬,可是,都这把年纪了,他还在同学同事背后说受我的文革影响而未爬上高位,我没听到就算了,结果好几个同学同事都学给我听,还都说“是你弟弟亲口说的”。
我安慰老爸,听您这么一说,我还是很能理解您的不舒服不开心,想想可能是叔叔每天和退休老干部在一起,大家都喜欢吹吹年轻时的牛,叔叔为证明自己的能力,就把责任往您身上推,并不是存心恶意责怪。大家年纪都这么大了,想开点,多包容谅解,活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我也只能这样安慰父亲。

闲谈莫论人非,是多么地重要。也许叔叔只是想表明年轻时自己有能力,并非恶意责怪父亲。但是从别人嘴里传到父亲的耳中,却让父亲从去年到至今,都还一直耿耿于怀。这块冰,或许会随着时间慢慢消融,但消融后留下的水渍可能永远还会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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