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从小就做一个梦，梦里有个女孩，那女孩和自己穿一模一样的衣服，手牵手一起跑，可是琪琪却一直看不清她的脸，梦了很久，还是模模糊糊，尽管梦里的她离自己那么近。
胜男的妈妈是一个老师，作为九零后，政策已经不允许胜男再有弟弟或者妹妹了，可是，她很羡慕身边有兄弟姐妹的孩子。她的爸爸和妈妈却始终遗憾俩人没有儿子。其实，那时候的北方，大多数人已经不纠结儿子的问题，很多乡下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可是她的父母，始终觉得没有儿子是这辈子的遗憾。无奈，胜男的妈妈是有工作的，这份工作就限制了她想要个儿子的梦。
那年，胜男五年级了，她的小姨结婚了，一家人忽然在一起就商量了什么。当然这些事是背着胜男的，除了几位至亲，没有外人知道。但那时候，胜男发现自己的爸爸妈妈似乎更快乐了一些。胜男学习很好，考初中的时候，是全镇的前五名，她的妈妈脸上真是大放光彩。可是有人却看出，胜男的妈妈——齐老师，似乎有点胖了。齐老师只是说，三十多岁了，也该发福了。别的女老师要是三十多岁发福，自己一定是喊着嚷着要减肥的，可是齐老师没有。
“妈妈，小姨还有几个月生小妹妹啊？”胜男的小姨怀孕了，胜男始终都觉得小姨怀的是妹妹，她还太小，不知道怀胎十月，她总是好奇，肚子微微隆起的小姨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生小宝宝。
“别乱说话，小姨怀的准是小弟弟。”就是在胜男跟前，齐老师也是从不避讳自己对男孩的喜爱。
“妈，你始终重男轻女，你还是老师呢。”胜男是知道的，妈妈喜欢男孩，可是最近她又开始做梦，那个手牵手的女孩，她就觉得那或许应该是小姨的孩子，也一样是自己的妹妹。
胜男跟妈妈说了梦里的事，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这件事。第一次说的时候，她还很小，说的还不是很形象，齐老师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觉得或许是小孩子看了什么电视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可是，她现在有个秘密，又听了这个梦，心里不太舒服。
虽说是上了初一，胜男也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毛毛躁躁的。那天，她得了百字竞赛的一等奖，放了学，她像一只欢乐的小鸟一样冲出班级，奔向妈妈的办公室。她像往常一样，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搂住妈妈的脖子，来一个熊抱。可是那天，妈妈很严肃，甚至，很冷冰冰的，拉开了她。
“你都多大了，没深没浅的？”妈妈的语气让胜男都有些惊愕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我...... 得了百字竞赛的第一名，我......我只是想告诉你，胜男眼圈里的眼泪打着旋，就要流下来了。”胜男很是委屈，她觉得太平常了，只是一个“熊抱”，母女经常一起玩的。
旁边的其他老师看出气氛不对，赶紧找个借口把胜男拉到了一边，安慰她，逗逗她。胜男很懂事，一会就好了，可是心里，却一直疙疙瘩瘩的，在她印象里，妈妈从来没有这样过，那一瞬间的妈妈的表情那么可怕。
接下来的那几天，家里的氛围怪怪的，不知道有什么事。胜男被安置去了奶奶家，妈妈请假了，说是得了水痘，怕传染给学生。奶奶家并不远，胜男趁奶奶不在家，偷偷的跑回去看看家里到底怎么了。胜男想自己小时候得过水痘，其实不怕传染的，为啥要把自己安置在奶奶家。
家里有后窗户的，胜男就蹲在后窗台下面听他们在说什么。
“其实就是生下来也没什么，咋就那么狠心打掉了呢？”是奶奶的声音，语气里满满是惋惜。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想要个儿子。我都有闺女了，还要什么闺女。”是妈妈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还是冷冰冰的。
“不是都说好了，找个人办事，接生婆直接就给你的孩子开个跟你妹妹的孩子一起的出生证明，就说是你妹妹的双胞胎，你替她养的。”奶奶的语气已经是不满。那一刻，胜男都明白了。“你当年生的双胞胎闺女，那个生下来就没了呼吸，是怪我，没送你去大医院，耽误了那孩子，没准你是俩闺女的命啊。”奶奶又接着说。
“双胞胎？两个闺女........。”那一刻的胜男几乎失去了知觉。
从那时候开始，胜男变得沉默寡言。齐老师觉得或许是孩子长大了吧，她只觉得女孩子成熟稳重了，是好事。功课越来越忙，胜男和妈妈的交流越来越少。齐老师有时候甚至会后悔，那年的女孩，如果生下来，自己的中年可能更快乐一些。自己也开始不理解，为什么当年执念要个男孩，胜男不是很好吗？往后余生，女儿是最大的依靠了。
大学，胜男去了外省。大四的暑假她没有回家，直接在当地找了工作。齐老师说有空去看她，胜男说，等自己过了试用期，再让父母过来。想着孩子毕业了，自立了，齐老师很是欣慰。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可以去女儿的城市陪陪她，这些年似乎疏远了孩子，想着有时间了，也有闲情逸致了，可以弥补一下这些年对孩子的亏欠。
一个普通的周末，胜男给齐老师发信息说自己要去一个百公里外的药店推销一种医疗器械，如果成功，她的试用期就结束了，就正式有工作了。齐老师给女儿回信息说“孩子，路上小心”。她没想到，那是女儿看到的最后的信息。几个小时后噩耗传来，孩子和司机在路上被一辆大货车撞了，双双抢救无效。电话是当地警方打来的，还没听完，齐老师就昏了过去，胜男的爸爸号啕大哭，那个家乱作一团。
几个月后，处理好女儿的善后事宜，齐老师捧着女儿的遗物要回到家乡。一本记事本忽然掉在地上。扉页上，画着一幅画，两个女孩，一大一小，穿着一模一样的花裙子，牵着手，在草地上玩耍......，下面有一行小字，我梦里的妹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