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

一段相声，表演向站在家门口的哑巴打招呼。

逗哏（向哑巴打招呼）：“在门口站着呢？”

逗哏（哑巴回话说）：“刚吃过饭，门口站一站。”

捧哏：“等等，哑巴怎么说话了？”

逗哏：“那是为了伪装。”

捧哏：“好吗，这伪装也真高科技！”

观众哄然大笑。

哑巴用说话来伪装自己不能说话，岂止是高科技，简直是出神入化、奇绝惊天！

观众哄笑，是笑这段相声荒诞不经？还是笑这段相声精彩绝伦？

我从小就会说话，不是哑巴，这是确定的，但我会不会唱歌、是不是音乐盲？却是不确定的。年少年轻时，我吹过口琴，弹过电子琴，还下血本买过一把小提琴，可一事无成。如今，老妈常用我小学一年级音乐课考试得满分来打趣我。我不知道我是用音乐课满分来伪装自己音乐天赋的戈壁滩？还是用五音不全来伪装自己懂得欣赏音乐的自我陶醉？随着年龄渐增渐老，我越来越喜欢独自一人静静地听音乐，享受音乐对心灵的洗涤，大概是用对音乐的沉浸来伪装对音乐的一窍不通。

伪装，当下的都市生活充斥着五色斑斓的千姿百态的伪装，人们早已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人群的摩肩接踵伪装着个人的孤独寂寞，酒宴上的觥筹交错伪装着内心里的人情冷漠，忙忙碌碌的做事伪装着枯枯燥燥的度日，风风火火的拼搏伪装着迷迷茫茫的追求，谈笑风生的交际伪装着处处提防的隔阂，出手阔绰的派头伪装着捉襟见肘的拮据，富丽堂皇的豪华伪装着营营苟苟的龌龊……

走在大街上，我会生出傻傻的问题，纵横交错的道路是为人们提供了交通的便捷，还是给人们造成了通行的不便？抑或便捷就是不便的伪装？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是将人们聚集在一起，还是用狭小的空间将人们彼此隔绝开来？抑或聚集就是隔绝的伪装？

看到长相厮守的街和行道树，我想到的是，一个恒久地横躺着，一个长远地竖立着；看到街面上的车水马龙，我想到的是，急驰狂奔的各种车辆书写的只是一成不变的川流不息；看到万家灯火的都市夜景，我想到的是，家家灯光敞开的心扉从不接纳别家的灯光；看到热热闹闹的市场，我想到的是，销售人员热呼呼的话语中从来没有真心实意。

唉，我是不是太消极太负面！我应该将自己伪装成哑巴，任口若悬河的报告空洞无物，任夸夸其谈的吹嘘滑稽可笑，任满天飞的心灵鸡汤寡淡乏味。

嗯，让都市的喧嚣来伪装我的寂寞吧！我可以兴高采烈地投身到都市的生活中去，我可以客客气气地与人交往，然而我还可以正襟危坐地与文字进行无言的交谈，也还可以独自沉浸在音乐欣赏中。

是的，列位看客，我必须郑重声明，我是个音乐欣赏家。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举出我欣赏的音乐：二胡的《二泉映月》、小提琴的《梁祝》、笛子的《渔舟唱晚》、钢琴的《水边的阿狄丽娜》、萨克斯的《回家》。如果你们还需要，我能列举出很多很多。不过，我最能欣赏古筝的《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一听名字就知道有多优美呀！古筝，一听声音就知道有多高雅呀！我绝无半点吹嘘，如果换在古时，我一定是伯牙的知音。

你们别笑！好像我就是伪装说话的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