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万绪阁有着“千机千变,生死无门欲问天”的说法。万绪阁阁主问天先生解百问的马车又岂会是寻常马车?
片刻慌张过后,精明的管家便冷静下来。爷岂是这些货色能随便动得?眼前这些黑衣人不足为虑,反倒暗处放冷箭的人是个麻烦!他略作思虑,道了一声“秋水,爷的安危交给你了!”说罢,不待秋水回应,他足尖一点,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黎明前的林中。
与苦战二人相比,驱车狂奔的洛阳也好不到哪儿去。都说“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罗阳身上也挂上细细的伤口。若是先生所料不错,敌暗我明,除去小光儿击杀的两名执剑黑衣人与一名弓箭手,明里仍有将近十位黑衣人,暗处恐怕又有八九个时时放冷箭的刺客。此时他们已是寡不敌众,若只有他与大管家、秋水三人反倒好脱身,可先生……
洛阳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拼命加速只求不做困兽。
一声嘶鸣,马儿受惊,急急停下。
又一声哨鸣,几道寒光射向马头。未经思虑,洛阳出手扫落暗箭。
天,亮了,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渗透下来,风声中夹杂着清晨的寒意,洛阳甚至不得不迎着晨光眯起眼睛。血腥的味道已经散开,林中嗜血的野兽即将醒来。可哪些野兽比得上眼前这些黑衣人?
车在,马在,洛阳不敢离开,只能守在这里。若是马被杀,便只能弃车。而车,是解百问最后的手段。
风动,树响,他依旧守在车旁,不能退,不敢进。掌风是车外的一道屏障,一道不坚固的血肉屏障。他的武器就是他的手,此时却已经受伤,本不能再战,却不得不战。血色已发黑,眼前虚影晃动,他却依然站着,死死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终于,他一个踉跄,跪在地上,眼前浮现起许多年前见过的那个小女孩,她怯生生叫他阳哥哥……
“死木头!”
他听见有人叫他,却看不见,很快也将再听不见。
白绫带着风声掀起层层杀意咬向黑衣人。
破开剑网好不容易赶上来的秋水一来便看到洛阳身上渗着黑血倒在车旁,不由怒从中来。
“你们该都去死!”秋水怒喝一声。
白绫撞上剑光,以柔克刚,白色的绸缎竟在晨光中泛起金色磷光,带着晨曦沾染的寒意杀向黑衣人。
剑阵依旧,箭光不再,只知埋头练功不懂变通的秋水竟在寒光交织中站住了。尽管细密伤口层层叠加却不曾再有重伤,白绫在她周身护起一道坚韧的防线,未曾锋芒毕露,却足够柔韧。渐入佳境的她此时却无心感悟,只想着倒在车旁不省人事的洛阳那个木头。
鹅黄长裙血迹斑斑,白色长靴也染了浊色。一念间,剑光直指秋水玉面。她侧身避过,手腕一抖,白蛇扭身扫开剑锋。及腰长发散开,“叮当”一声,一枚玉簪落地,断成两截,断处光滑如镜。
她目光扫过那玉簪,无不舍,只带恼怒。
车内,一人额头青筋暴起,手指掐得已经没了血色。这人,便是解百问。他知道洛阳中毒了,若不赶紧救治恐有性命之忧。但他更知道自己此时出去只是徒然添乱罢了。
他不停扫视,以期看到小光儿的影子。只要小光儿在,他便不觉又什么事情需要担心。可,人不在。他寻遍所有角落,依旧不见小光儿的影子。他甚至已经做好唤回秋水,启动机关的准备。
孙沐阳虽焦急,却不知刚才还淡然无谓的问天先生怎么就突然紧张起来。毕竟江湖传言中的问天先生早已成神,似乎人们都忘记了解百问也不过一介肉身凡人。
车外,秋水不知解百问心中所想,甚至忘记考虑剑气逼人的少年管家人在何处,只知此时此地有她,有白绫,还有先生跟不省人事的洛阳。
“蛇舞!”
不知何时,白绫染上了一丝血气,带着风啸狂舞,就连无瑕之色都掩盖不了杀气。他们都见过黑衣人头头的死相,对眼前的白绫多了一丝忌惮,不敢肌肤相碰。
剑花——
斗不过那个执剑少年,难不成他们还会攻不下一个女子?
剑锋缠入白绫,颤鸣声像鬼神之泣,虚影化成野兽撕咬着柔韧的白色长蛇。血盆大口扑咬在白蛇七寸,尖牙狠狠刺下。
白绫被缠,利刃相逼,秋水毫无慌乱之色。白绫乃冰蝉丝以古法所制,如若不是高手所持的神兵利器还真是难伤分毫,何况一个小小毛贼手中的烂剑一把?
“啊——”
秋水被吓了一跳,这声惨叫正是从自己身后传来。回过头才发现一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双目微瞠,已经气绝,身上竟看不出什么伤口。
车内,解百问长吁口气,摇着扇子直叹“好险,好险”。直至此时,孙沐阳才明白方才解百问说的机关为何物。
“竟然偷袭?卑鄙!果然是一群无耻之徒!”秋水厉声道。
“逆流!”
白绫一转,如一条巨蛇翻身,绞住长剑,凶猛霸道。黑衣人猛地向后退去,抽出长剑。
“咔——咔——咔——”
剑身力道一泄,黑衣人“蹬蹬”后退四五步才稳住身形。他死死盯着白绫甩出的道道寒光,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老三!”
“三哥!”
老三吐了口唾沫,扔掉手中断剑,双手在双腕一翻,甩出两把匕首。
“妈的,刚刚小瞧这丫头了!”
“哼,今天本姑娘的白蛇也算是饮血了,不怕再多杀几个你们这些无耻之徒!”
不过虚晃几下,岂能平息秋水的怒气?她手中的白绫不曾停下,开了荤的白蛇长开血盆大口直冲刚刚稳住身形的老三。
“白铳!”
说话间,就在刚刚拧成一条的白绫向前一探,飘忽柔软的冰蝉丝竟有了破风之力,倒也应了“白铳”这个名字。白绫,柔器,以柔克刚?若有人这样想,直面白铳的老三定上去给他两个耳光。
他的兵器是匕首,本就该是暗中观察,伺机偷袭的角色。此时,面对呼啸而至的白绫自然不敢硬抗。就算不知道这道白绫打在身上会如何,但破开一道口子却并不难。他当然记得大哥是怎么死的。
他错身一跃,匕首一甩插到树上。紧接着,脚一蹬,手一翻,人已经陷在了树上。天,虽已亮,但终究是清晨,陷在树冠阴影中的黑衣人再以此隐藏了自己,退入深处,潜入另一个树梢。
“轰——”
向下一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躲开,不然……
尘土飞扬,剩下六位黑衣人也不得不避开四溅的木屑。
秋水收回白绫,轻哼一声掩饰自己的惊讶。没想到这招白铳竟有这样大的威力,一棵一人都无法环抱的大树竟被生生开出一个大洞。
见识到秋水白绫得厉害,众人一时愣在那里。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赶紧给我上,给我杀了他们!”
突然,一直藏在后面的一名黑衣人叫了起来,催促着自己的人赶快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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