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哲微眯着眼睛坐在红木椅子里,扶手旁倚靠着三儿子买的拐杖,他用手指敲打着扶手,发出啪啪啪的微弱声响。午后的阳光透过别墅的大窗透过李秉哲佝偻的身体,在地上投射出一个斜斜的形状。
“爸,我来了”大儿子走进书房,在父亲身后小声说。
李秉哲轻轻点了点头,胳膊微抬指了指桌子,桌子上放的是一份公司股东的联名罢免书。大儿子不慌不忙的拿起来,但只看了一眼,手便开始颤抖。
“爸,不是这样的,爸.....”
李秉哲摆了摆手,打断了儿子的话,说“算了吧,我已经同意了,去吧。”说完,便抓起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窗边,良久之后,等到大儿子退出房间,他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农民出身的李秉哲很不理解大儿子,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自己的儿子怎能如此懦弱,就连刚才拿下他的公司管理权,他都不敢争上一争。想当年自己从面粉到制糖,从化工到石油,什么赚钱做什么,什么难做做什么,自己何曾怕过谁?何曾胆怯过?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算了吧,安心去做一个富家翁吧。”言罢,李秉哲扶着拐杖的手不自觉的用了用力。
大儿子出了书房,在父亲门边候着的护士便称呼了一声:李总好。他混沌的大脑立马清晰,并不自觉的昂起了头。在家里也称呼他李总是他自己要求的,自从一年前请大伯出马劝父亲放弃三兄弟平分家产并扶持自己这个长子接替公司管理之后,他便要求所有人称呼他为李总,为此老二挖苦他不只一次。大儿子昂着头走出走廊走入客厅走出别墅走进自己的车。
“李总,去哪?”驾驶员轻声问道。
“先走,先走着”大儿子倒进车座椅,身体一下子散了架。车子稳稳的起步,却突然一个急刹车。
“嘿,李总,这是去哪啊”大儿子刚用手撑住前排座椅,耳边便传来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大儿子急忙用手搓了搓脸,然后放下玻璃说:“回公司”。
“哈哈,回去收拾行李啊?”二儿子坐在大红色的跑车里,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靠在窗框上,满脸戏谑拼命将脑袋往车外凑。
大儿子的脸瞬间陷入死灰,沉声对司机说“走”。车子又一次起步,但耳边却传来老二的呼喊“刚才董事会,正式宣布由我来接任你的位置,李总,后悔请大伯了吧?哈哈..”呼喊声越来越远,但笑声却在大儿子的耳边萦绕不断,他只得使劲捂住耳朵,继而又用手盖住了脸。
车子一直在路上漫无目的的开,期间只有妻子一个人打来了电话,妻子哭着询问他在哪里,询问他父亲的说法,询问他有没有在父亲面前再争取一下,当大儿子说“有什么好争的”的时候,妻子那边爆发了,骂他没用骂他乌龟骂他没卵蛋,等到妻子哭完闹完骂完之后,平静下来的妻子说“27年前我因为你性格好嫁给你,可27年了你还是只有性格好。”说完便挂了电话。
大儿子一直紧紧的握着电话,等到牙齿咬的蹦蹦响的时候,他拨通了父亲的电话,说:爸,我需要一个说法。李秉哲沉默良久,说:“别犯浑,该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大儿子笑了,突然想起小时候哥三分东西,父亲总是给他最少或最小的,因为他是长子是哥哥?不,是因为他从不会因此而哭闹。大儿子第一次挂断了父亲的电话,紧接着又拨出去一个号码:喂,青瓦台吗?我要举报企业偷税漏税。
此时,李秉哲坐在书房那把红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发黄的老相册,嘴角挂着难得一见的微笑,当他将相册仔仔细细看完之后才抬起头,对着面前伫立良久的老二说:去吧。老二提起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几卷名贵字画,快步向外走去,走进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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