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宗!我喜欢你!”
郑宗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你认清郑宗和茅簰长什么样了嘛,你就喜欢我。”
“你不是郑宗嘛?”
“我……”郑宗还没来得及开口,女人的喜悦之情就像放在炎热夏季室外的冰镇可乐,膨胀、渗得一片透湿。
“那太好了!”女人直接拥住了郑宗。
那天夜里两个人都没有回宿舍,女人的闺蜜打了电话,已关机。
郑宗让茅簰明天赶去上他的第一节课,消息下面接了一个200的红包,随后没有了消息。
“一整晚她都没再喊我的名字。”郑宗沐浴出来,女人进了浴室,他确认浴室的门关上了,舒服地靠下去,开始放飞思绪。
厕所里滴答答的水不断地往地上掉,好像在故意吸引着郑宗的注意,但这声音远没有刚才自己在浴室的时候清醒。直到水流声减弱以后,突然一阵瀑布似的下泻,才使得郑宗又回归了两分现实——她在拧毛巾了。
这时不能装睡,即便是真的困了,郑宗撑起上半身贴在床头上,被子没来得及往上拉,这时女人从浴室出来,两个人的眼神切磋了一下,分别落到了彼此都没来得及拉上来的部分。
女人着急伸出手,没来得及上拉的部分像沐浴时的水布往下垮,紧接着气氛突然黑了下来,“要不把灯关一下吧”女人说。
郑宗沉默了一会,他还没从刚才的“意外”中跳脱出来,在房间黑下来的那一瞬间,到底是谁的速度更快。
这就好比他过去看过的许多魔术表演:
魔术师前面的手和后面的手,他会看前面的;魔术师的眼神所眺望的位置,就是他会不自觉关注的位置;魔术师做出的动作,会把他带出魔术师想要隐藏的那部分内容。
但眼前的女人不是魔术师,“你已经关了。”
连续一周的阴雨天,在突然失去电灯的房间里,郑宗的夜盲症犯了,每一个和郑宗一样,从小对着智能屏幕长大的孩子,多少都会有点夜盲症。
眼睛从小对光的捕获能力要求就很低,然而生活并没有屏幕里那样丰富多彩,每一道光都需要通过努力才能获取得到。
当然,不可抗力永远是个例外——外面闪电了。
郑宗没有眨眼,女人也没有出声。
黑夜可以遮去太多东西,比浴巾的效果好得多,哪怕没有卷好,哪怕掉了,哪怕一道闪电点亮了。
只要夜再黑下去,刚才的气氛也全能遮得住,尴尬也好,难为情也罢。
人们总是需要被推一把,甚至走投无路,特别是在感情这件事上。
比如半夜打车被人绕路到了荒郊野岭,自己跳车给他打了一通电话;或者地震发生时,知道自己可能逃不出去了,发送的最后一条讯息;也可能是浴巾落到地上后,突如其来的一道闪电……
随着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小、获救的难度高以及彼此袒露的面积广来判断,一般越接近小高广的两个人,越容易在一起。
郑宗此时想起了他上学那会,一群同学男男女女去鬼屋,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一个的,出来时便成双成对牵着手,甚至还有不认识人的手。
“快睡吧,我去洗个澡。”女人的影子弯下去又直了起来,再次朝浴室走去。
郑宗的思绪也很快被女人从他十年前牵手的女孩子手里夺了回来,回到现实的郑宗索然无味,转瞬又睡了下去。
这一次是真的困了,郑宗拉上被子,背对着浴室,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不时窗外哼上两声雷鸣。不知道浴室里的水流是什么时候停止的,也不知道窗外雨滴答答地什么时候就开始了。
渐渐地,郑宗清醒时的一幅幅画面,以微弱的形式存在、翻页,最后一页是闪电。雷电一闪而过,郑宗的脑海里也跟着关上了灯。
女人把身上的沐浴液冲净了,地板砖的缝隙里,躺着的也是清澈的自来水。借着地面腾起来的白气,女人对照着镜子里的自己,有时也看不太清。
女人把头放到了喷头的正下方,这是今晚第三次洗头,一个星期加起来也没有今天这么多次。
喷头里泻下来的温水,再一次被发丝们疯狂吮吸,头也因此变得愈发沉重,又密不透风,像是海草绑住了自己,又好像海星扒在了脸上,总之无法呼吸。
拧紧水龙头,水停了,透湿的毛发还在维持着先前的滴答声。女人抓着浴巾使劲摸了一把,有些湿过头了。
随着浴头停止出水,浴室里的温度也逐渐降了下来,玻璃上的雾气似乎也跟着这个空间唯一的孔洞——下水道——一齐退了出去。
“逐渐看得清了,所以在这个逐渐的过程中,哪一帧的画面和刚才的一闪而过最为接近呢?”女人从未这样盯着自己的胴体,拿起浴巾又放下了,又拿起来搓了头发,又放下了。
推开浴室门,房间里黑压压的一片,女人随手把浴室的灯关上了,夜盲症在那一瞬间犯了,她在原地呆了一会,什么也看不到。
缓和以后,她摸到了自己的衣服。郑宗舒缓的呼吸声一起一伏,是睡得安稳的样子。
女人把手机打开了:“明天我就不去上课了”,女人对她的闺蜜说。
文 字 © / 浇玫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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