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雷声阵阵,大雨倾盆,你拖着瘦成杆的身躯,杵着柺,站在家门口,回头朝我望一眼,没有说话,然后就消失在了视线里。我恍惚听到邻居的喊叫“有人看见培爹了吗!”我从房里站起身来,我能感受到我在发抖,我说,我见到了,那是我爷爷。
而你已经离开我们,整整五个月了。
我最近时常能梦见你,但你总不和我说话。我想说什么呢?醒来总是空落落,又格外清醒。你最后走的那天,意识恍惚,拉我的手想要起来,我说爷爷不可以。你不可以起来,大人不在旁边,我扶不动你。你挣扎来,挣扎去。我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很无用。
你生日那一天,来的人很多,家里很热闹,你的离开最后也成为了大家相聚的理由。姑姑沉浸在小孙孙的喜悦里,满叔叔买了很多的纸钱要烧给你,他说你收不收的到的,总是他的心意。我看着家里堆着的很多零食,雪枣,糖,饼干,糙米糕,都是你曾经最喜欢吃的,我不知道怎么给你。我只能流眼泪。
我始终还是那么不坚强。可是我是在心里发过誓的。你走以后,我就不那么爱哭了。爸爸妈妈的感情总是时好时坏,我没有哭,我知道,你也不愿意见到这样。但是幸好,弟弟特别听话,也知道心疼人了。你还记得吗?你病卧的时候,他还去镇上买了很软很软的小面包。可是那时候你已经吃不下东西了。
我曾经和妈妈说,爷爷怎么越来越爱生气了呢?大姑父说,这是病人撒娇呢。我就知道,你脾气从来就好。你就从来没有凶过我。你不吃东西的时候我给你泡麦片你就吃了。最后,你还是很听我的话的。
那一天,你说你想喝水,我拿吸管的时候,小鏸瑶迈着小短腿颤巍巍跑过来递给我一瓶饮料。我当时就在想,时间真是,太残忍了。你怎么不能等一等我,等一等我站上讲台,我给你看我上课的样子,等一等我成家立业,给你带过来一个这样善良的小天使的样子。我知道你最喜欢逗小孩了。
父母爱子,从来就是不计较的。你病了,要姑姑回来看你,你还操心有没有留糖水给她们喝,你说姑姑身体从来就不好。我在被子里哭,我不知道我在哭这命运多残忍,还是你的这份爱太深刻沉重。
我时常梦见你,从前我们一起在冬夜里坐在沙发上烤火的时候,我要是睡着了你就偷偷给我摘眼镜,每一次我要上楼玩手机你总是恋恋不舍的看着门口,但又只是催着我早点休息。我生病的时候,同样是病人的你托着我的头让我吐,给我做饭,我时常能想起,那时候我们一起,不说话只是坐着就很美好的画面。
我走在地铁上,公交上,行人路上,看到那些老爷爷老奶奶,我就想起了你。如果这么好的天气,我也能挽着你的手出门散散步就好了。
你从来就是一个很讲究的人,痛到不行的时候你只是说要吃点药,你从来不吭声,不哭也不喊,对不起爷爷,我以后再也不会大喊大叫的哭了。我这一点点痛,和你比又算什么呢?
我始终对你有愧疚。没有把最好的给你,也没有让你看到更好的我。
我最近感受了很多,你不要担心家里。一切都好。一切都很好。我们都很好。
为了你的这一份牵挂,我也要继续努力生活下去。
只是我仍然忍不住会很想你。我很想你,所以到时候再和我在梦里相遇,可不可以和我说说话?哪怕多看我一眼。我要永远记住你的样子。
对不起,这一句没说出口的,我爱你,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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