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天气，说变就变。早上送雅雅时还只是蒙蒙细雨，这一路捱到公司，雨点已经像是要砸穿骨头，冰凉冰凉的。
我冒着雨，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水洼，走向办公室。可人虽然到了，魂儿好像还丢在半路上。耳朵里，那“噌”的一声，像根刺一样扎在那里，怎么也拔不掉。
心里真是后怕。
人为了生计，每天都要在这钢铁森林里奔波。这条路，闭着眼睛都能开，可偏偏就是这个没有红绿灯的丁字路口，今天差点要了我的命。
还是那辆大货车，像座山一样横在左转道上，转了一半，不动了。这种路口，车马混杂，全凭司机自己掂量。我停在后面，心里急。谁不是赶着时间过活呢？
人啊，有时候就是容易被这种“惯性”害了。总看着别人仗着车小灵活，从右边“嗖”一下就绕过去了，我也就动了心思。
我把头使劲往左偏，雨刮器刮得飞快，水幕里黑乎乎的，好像没车。就是这一“瞥”，就是这一下侥幸，我猛地一打方向盘，切进了中间车道，想从大车右边抢过去左转。
车刚探出半个身子，我习惯性地再往左看。这一看，我全身的血都凉了！
一辆小货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像一头红了眼的公牛，直愣愣地就冲我过来了！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
我脑子“嗡”的一下。
按照规矩，我得让他。可我已经占了道，我在这路中间！我这小车，要是现在一脚急刹车踩死，那不就等于伸长了脖子等着他来撞吗？那一下，非得撞个结结实实不可！
电光火石之间，哪还容得你想什么规矩不规矩！人活命的本能，就是一切！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把牙一咬，油门一脚踩到底！车“轰”地一下往前蹿，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方向盘往左打死，车身几乎是横着甩出去，划了一个玩命的大弧线。
车头刚扭过去，那辆小货车就“呼”地一声，贴着我的车屁股冲了过去！
我刚松下一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还没等我说声“谢天谢地”，左后方就传来了那要命的——“噌”！
极快，极短，像两把刀锋错身时划出的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还是挂上了。
我赶紧停车，也顾不上雨了，冲下去看。那小货车也慢了下来，停在前面不远处。
左后方的车身上，一道长长的擦痕。不深，但很扎眼。车漆被刮掉了两个米粒大的黑点，露出了黑色的底漆。
我站在雨里，看着那两个黑点，心痛得像是被针扎。这车，跟了自己好几年，就像自己的伙计，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转头看那小货车，司机也在看我。他没下车。
我心里寻思开了：这事儿，怨谁呢？怨自己。怨自己抢那几秒钟。按交规，我全责。就算我过去理论，我又能争辩出什么？
可要论理，我都已经转过来了，他要是稍微点一脚刹车，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唉，事已至此，争吵又有什么用呢。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理”可讲。
我站了一会儿，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里。我摆了摆手，示意他走。我又回到车里。
后视镜里，那小货车司机看我回了车，大概也松了口气，猛一脚油门，扬长而去，溅起一片水花。
到了公司，停好车，我又下去看那道擦痕。越看越痛心。
可痛心之余，又真觉得是万幸。比起两辆车结结实实撞在一起，人仰马翻，现在这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呢？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是老天爷手下留情了。
人啊，就是这样。总得吃点亏，总得受点罪，才能长记性。
生活这本书，就是用这种“噌”的响声，一笔一划教你做人的。以后，这种没有红绿灯的路口，再也不敢拿命去赌这份“灵活”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