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恋 第二十六章 取道但泽（6）
两名男仆一左一右架着喝得烂醉如泥的海因策上楼。
“你这个酒鬼！”他们抬头一看，吕迪娅正站在上面，嘴里叼着香烟，瞪着醉得不省人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海因策。
海因策抬起头来，看着吕迪娅。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之后，吕迪娅冲这两名男仆挥了两下手，示意让他们闪开，然后她走下来，站在海因策身旁，转过身，拽着海因策的一条胳膊，正要往自己的肩膀上搭，不料被他挣脱了。
“走开！你们都走！走！”海因策说完，自己扶着楼梯扶手上了楼。
“哼！脾气还不小！你们可以走了。”
海因策推开房门，一头扎到床上。
“可真有你的，世界有哪个新郎在新婚夜喝得酩酊大醉，把新娘子撇在一边置之不理？又有哪个男人把新婚妻子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跑到外面喝酒的？”
“干杯，夫人！哈哈！”
“你大概并没有真醉吧？”吕迪娅两眼紧盯着自己的丈夫。
海因策把被子往头上一捂。
吕迪娅无可奈何地看着海因策，眉头慢慢地皱起来，两只眼睛里露出了她那种特有的冷艳、凶狠的目光。“哼！还在想你那朵犹太之花！她过不了几天就要凋零了，不信，你就走着瞧吧！”
海伦娜坐在但泽火车站候车室的一个空座位上，揭开面包的包装纸，把面包放进嘴里，刚咬了一口，无意中看见眼前一个七、八岁大的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正站在她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她，舌头伸出来舔着嘴唇，她抬起头，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孩子，注意到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他一定饿得很厉害，他头上的伤一定是德国鬼子的‘杰作’。”海伦娜赶忙把只吃了一口的面包递给他。
小男孩接过面包，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海伦娜。
海伦娜把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一个番茄，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接过番茄，向海伦娜鞠了一躬，然后急匆匆地转身走到斜对面的长椅上坐下，那里坐着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大概只有五、六岁，手里不停地摆弄着一根拐杖。小男孩把海伦娜给他的面包递给她，她扔掉手里的拐杖，猛地一下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海伦娜看着小女孩的吃相，刚想笑，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就不得不把笑容收敛起来，因为她注意到小女孩的右腿只剩下了一半，而左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海伦娜不忍心再看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干脆把眼睛闭上，这时她发觉自己的两个眼眶已经被泪水浸湿了。她的心里感到一阵酸楚和凄凉。
“她一定是好几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和她比起来，我简直太走运了，这两个小家伙会不会也跟旅馆的那个小伙计一样，不久前刚刚失去了父母？她还那么小，却落下了终身残疾，今后怎么生活？长大以后怎么嫁人？现在在波兰全国，像这样的孩子，究竟有多少？肯定不止她一个。”
海伦娜不知不觉，一颗颗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没有抬起手去擦拭，任凭泪水在自己的脸上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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