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那个梦境说起。
她和往常一样在那些一模一样的楼道间游荡,今天起晚了,她必须要赶在12点前把手头上的一切事情搞定然后下楼去,以免碰上那群活像从釜山行中爬出来的无法称作是人的下课大军。那阵仗,锣鼓喧天人山人海,想想脑袋都得发麻。要是没赶上咋整?那只能是自己受着,眼观鼻鼻观心挤在人堆里盯着人脚后跟那点缝隙麻木挪动。代价嘛,谁不得付出点什么。爬上六楼,在冰冷硬实的木地板上“蹬蹬”踏过,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充满年代感的老旧木香。说来也怪,她一直没摸清这栋图书馆到底有多大,但她也记不得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但每次总能准确无误地一眼扫中要找的书。今天要找的是一本琴谱,陈旧的暗蓝色封面。
刚出门,遇见晓婷。寒暄了一道去吃饭去,万年不变的下课铃声响起来,还是G大调的琶音前半段,“在人间总得和人与红尘作伴,”她在心里嘟囔着,他们推杯换盏,但却从未推心置腹。
走进一间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小饭馆,按照香港的人均面积来算,小饭馆最多不会超过30平米,但却座无虚席。她堪堪掀开帘子就愣住了。叶圣陶的儿子和苏东坡老人家的重孙就这样在混杂着油渍的白墙前面自拍。自拍?45度侧脸仰头,牙疼般的假笑,再配上70年代爸妈都不会再用的剪刀手,他们就这样自拍?是文人的儒风典雅迷路了还是新一轮风雅乃是这样的?叶老先生的孙子酷似葛优,说不上形销骨立,但身型也比竹竿还要细,周围有点儿什么就得靠上去,能省力则省力。苏东坡重孙倒是仙风道骨,比Spencer还要儒雅,那双眼睛像百慕大的暗礁,一眼望进去就再无法挣脱,偏偏那扯出来的假笑极煞风景。
她大概是疯了。竟然一股脑冲上去和人家聊他祖宗,对苏东坡如仰高山,从出世入世治国哲学到诗词工笔山水神韵,就差没把苏东坡的后世评给背了下来,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也浑然不顾对面儒雅男子越来越僵硬的微笑。终于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身份终于被认出来了,人民日报的记者竟然第一时间冲到现场开始采访。二人狠狠地瞥了她一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晓得说了多少句“谢谢大家”,终于趁乱灰溜溜出去了。她呆呆地站着,终于想起来本想说点什么,而周围看客都已散。
就这样散了吗?
散了。
没撞出唇齿间的勇气就这样消散了,遗憾吗?
遗憾。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
应尽便多尽,无复独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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