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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导演》第二集--致敬传奇造梦大师:今敏

《有位导演》第二集--致敬传奇造梦大师:今敏

作者: 拉片放映室 | 来源:发表于2020-05-22 17:25 被阅读0次

《有位导演》第二集--致敬传奇造梦大师:今敏

梦境是什么?现实又是什么?你怎么知道你现在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呢?有一位擅长虚幻与现实交替创作手法的动漫大师,名为今敏。可他自己的动漫梦,却在46岁时戛然而止,这个梦已化为多个巨作传奇,创下了他独特的动画电影风格。

2010年8月24日,今敏因患胰腺癌不幸离世,年仅46岁。他离世前放不下的是“未终结”作品《造梦机器》,更放不下该片中的女孩丽丽可……

他在遗书中写道:“我要怀着对世上所有美好事物的谢意,放下我的笔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但我放不下的,就是电影《造梦机器》(今敏生前还未制作完的一部动画作品),更放不下该片中的女孩丽丽可,还有机器人罗宾。” 原作、脚本、角色与世界观的设定、分镜、印象音乐等等都在我心中,基本上这部作品只有我知道是在做什么,只有我知道丽丽可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也许直到今天,相对于宫崎骏、新海诚,他的名字对于很多中国观众来说还是很陌生,但他的作品却影响了在国际上远比他出名的导演。

达伦·阿伦诺夫斯基导演的《梦之安魂曲》,原封不动地照搬了今敏作品《未麻的部屋》中浴室一幕的分镜。珍妮佛-康纳利有一个裸身蹲坐在浴缸中的画面,即来源于Perfect Blue,镜头角度完全一样;男主角的妈妈沉溺于上电视节目中的幻想中,最后在臆想中她穿着红裙子登上电视节目——在Perfect Blue片尾高潮的追杀戏中,凶手即穿着红裙子。

同样由阿伦诺夫斯基导演,让娜塔丽·波特曼封后奥斯卡的《黑天鹅》里,也有和《未麻的部屋》中相似的画面,而大神克里斯托弗·诺兰的作品《盗梦空间》,也被认为灵感就是来自于今敏的另一部作品《红辣椒》,两部电影中也数次出现相似桥段。今敏生前曾诙谐地表示对此类“致敬”“巧合”的不满,但毫无疑问,他的作品不仅给这些名导们带来了启迪,也给观众带来了无尽的奇趣。

之前有不少小伙伴比较好奇宫崎骏和今敏的差异,他们两位的作品都很绚烂,但宫崎骏的故事中总是有种天然贴合自然的亲近气息,而今敏的故事里充满都市的疯狂和迷醉,紧绷纤细的神经总是跟着各种蒙太奇的手法,掉进今敏设置的迷障中。可能这也是注定今敏的知名度无法走向大众化的重要因素吧。而宫崎骏的选材、画风和表现手法都是相比较而言更加温暖和柔和的。虽然他的作品中也不乏人性心理的探讨,但宫崎骏76岁复出了7次,他光编剧就有35部动画作品,这些量数是今敏怎么也无法达到的了。在宫崎骏老爷子商业界混的如火如荼时,他仍然保持着一颗孩子般的心态,但是今敏一直在遵守他的格调,追寻挖掘着人性最深的黑。   

从1997年到2010年,今敏只创作了四部动画长片、一部TV动画和一支动画短片,算不上高产,但每一部都称得上“天才之作”。不同于宫崎骏的温暖,新海诚的清新,今敏热衷于描绘现代社会都市人面临的压力,探索现实与幻想之间的联系,剧情多以梦境为依托,因而他也被称作“造梦大师”。天马行空的想象,神乎其技的剪辑和刻画入微的细节构成了他让人过目不忘的个人风格,看他的电影常有一种在虚实间游走,在时空中漫游的独特体验。打造了“今敏式造梦”时代。

一、命中注定成为动漫师

有人评价他:擅长通过模糊幻想与现实的边界,达到超越动画效果以外的影像叙事天才。  然而与很多从事动画电影这个行业的人无异,今敏也是从小受到漫画作品的影响,

1963年10月12日,今敏出生于日本北海道札幌市,有趣的是另一位漫画家青山冈昌(柯南创作者)也为同年出生。在今敏很小的时候,有人便称:“这个小孩长得真像漫画里的人。”当然,今敏一直觉得这并非好评价,但仿佛自那时起就与动漫结下渊源。

中学时期,他与很多动漫迷一样,不停地追看动漫。并且尤爱大友克洋的《童梦》等作品,还受筒井康隆的短篇影响,尝试着画过漫画。今敏就读于武藏野美术大学,期间向讲谈社投去了漫画作品《虏》,而这为他赢得了生命中第一座奖杯——第10届年度千叶彻弥赏优秀新人奖。以此为契机,今敏正式作为漫画家出道,并于1990年推出个人漫画单行本《海归线》。从此,更是萌生了“以后能当上漫画家”的想法。可是今敏后来回忆说:“中学时,我曾在巴士里自豪地宣布将来要‘动画员’,结果被狠狠地耻笑。”

这样的耻笑给了他证明自己的动力,随后,今敏凭着自己的才能,成为了偶像大友克洋的助手,受到恩师提拔,开始挥起独属于自己的旗帜,创作出多部经典之作。

今敏是漫画家出身这点和他的师傅大友克洋相似。不过大友克洋是在漫画领域取得相当成就才转行动画,而今敏作为漫画家的经历乏善可陈。1990年,他在根据大友克洋漫画改编的动画《老人Z》中任美术设定,由此进入动画行业。此后他在动漫两个方向都进行尝试。

但是很遗憾,漫画事业依然没有起色。动画方面,在多部动画中担任脚本、分镜、layout等工作。他所参与的在国内知名度最高的一部动画,是1995年由大友克洋担任总监督的Memories三部曲,他在“她的回忆”一篇中担任脚本和设定。从“她的回忆”中,就已经可以看到今敏以后作品的元素:虚实结合(在“她的回忆”中是回忆与现实的结合)、剪辑技巧、对人物内心的挖掘。此外它还带了点悬疑惊悚效果。虽然这个故事的原作是大友克洋,但今敏依然加入了自己的特点。Memories三部曲单以质量而言,可能并非最好,但它集结了当时日本最顶尖的动画人:大友克洋、森本浩司、川尻善昭、菅野洋子、江口寿史、渡边繁、田中荣子、山本二三、冈村天斋、神山健治、川元利浩……有的成名已久,有的还在打下手(神山健治当时是个小美术,川元利浩是个小原画)。还有后来名声大噪的STUDIO4℃,它承担了其中两部的制作任务,Memories是其成名作。

这里需要额外一提今敏的恩师:大友克洋,大友克洋作为动画导演成名甚早,1988年剧场动画Akira在美国录像带市场引起强烈反响,是最早确立国际声望的日本动画导演(嗯是的,宫崎骏那时还不是“国际知名动画导演”)。2004年,筹备9年、耗资达24亿日元的《蒸汽男孩》惨败(事实证明,时间拖太久的项目效果不一定好);2006年,导演的真人电影《虫师》反响不佳(事实又证明,动画导演不一定胜任真人电影),此后大友克洋基本淡出动画领域,只偶尔在短篇合集中露个脸。大友克洋长于画面和大场面描绘,短于叙事能力和人物刻画;再加上他喜爱在作品中重复“滥用科技对人类的危害”的主题,片中少不了灾难性的毁灭场面,所以有人开玩笑说他本质是灾难片导演——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卖拷贝(迈克尔-贝)?

短篇动画还好,长篇动画就将其“讲不好故事”的毛病暴露无遗:人物形象平面、动机模糊;故事桥段老套,节奏稀里哗啦;所有的一切都是为片尾“毁天灭地”的灾难场面准备,画面是很漂亮没错,可架不住故事不好看啊——更何况,你这还是线性叙事结构呢。

虽然大友克洋作为动画导演有颇多缺陷,但在其声望下,组织制作了多部短篇动画(Memories三部曲合集和迷宫物语合集),而这些短篇动画艺术气息浓厚。他对今敏有提携之恩,若不是他,可能世上会多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漫画家,少一个供人缅怀的动画大师吧。  

而在此期间,今敏还受到了不少来自电影的影响,他此后的任何作品都能琢磨出电影的观感,以至于不少人批评他本末倒置。而从他不满《perfect blue》原作剧本,最后和村井竹之把剧本彻底改造成自成一派的悬疑风格这件事,可以看出,今敏目的是用惊为天人的想象力,搭载不同的手法,从而讲出一个极高超的【造梦】故事,并拓宽动画叙事的可能。所以今敏还真不是本末倒置,他心里非常清楚,无论是画漫画还是做动画,贯彻其中的,永远是自己对于【造梦】的坚持和对创作的热忱:《perfect blue》 也就是《未麻的部屋》,于多数人看来这不仅是今敏的出道作,更是确立其风格、彰显其天才的作品。

电影介绍上写着,这是一部讲述偶像歌手转型入演员过程中发生的故事,但看过以后,才发觉这是一个集悬疑、惊悚、奇幻为一身的动画电影。悬疑的氛围和惊悚的气息无时无刻萦绕于脑海,让人无法猜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只能越来越陷入其中,高潮与结尾的展现更是当头棒喝,幻想与现实竟然被描绘得如此之近......

由这部电影可以看出今敏以后的叙事特征:故事焦点往往集中在女主角身上,外来世界的对抗力量、每一个角色的反应动作、每一场戏剧冲突,都围绕着这个女主角《妄想代理人》和《千年女优》是如此),故事会因此充满张力和荒诞感,但看过电影之后细细一想却有些道理;采用潜意识的描写,模糊幻想与现实的距离,以此展现人物内心的变化。

《未麻的部屋》其中还有很多经典的镜头,被不少的知名导演借鉴,比如未麻浴缸浸身的场景(《梦之安魂曲》向其致敬),比如演员未麻和偶像未麻的冲突(《黑天鹅》向其致敬)。

二、今敏的大师电影感

今敏高中时据说是高达迷,上大学后成为狂热的电影迷。当年最潦倒、无事可干的时候,每天他妻子出去工作,他在家一边看电影一边喝酒,喝醉了就睡,睡醒了继续边看边喝。由于受电影的深刻影响,他的动画从各个方面与电影融合:镜头设置参照电影,具有真实感,好像真的有一部摄影机在进行拍摄,不会采用不自然的机位。倘若从领导力上来说,今敏绝不是一个好的导演。他不会将工作安排给他人去做,他几乎揽下所有的工作亲自完成,无论是绘图审片、还是后期制片,他揽过来太多“非本职”的工作。从工作态度上来讲,他倒是一个“好职员”,每天都夜以继日地工作,由于制作动画经常需要用到机械秒表计时,因使用次数过多,连秒针都断了。

今敏会为了创作没日没夜地看电影,他在自叙中提及:“我总是边喝酒,边看录像,经常酩酊大醉,睡醒后又继续看。到了太阳下山便又开始灌‘黄汤’,灌到第二天天亮为止。脑袋还清醒的时候我一边看一边做笔记,酒过三巡之后笔下就开始龙飞凤舞了。”今敏患胰腺癌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没有良好作息以及过度酗酒有关,但在创作方面,喝酒、看电影这段看似“颓废”的时光对他的创作帮助很大。

今敏说:“如同《千年女优》中千代子的追寻一般,我一直在追求的完全理想的作品,也是我自己永远无法抓住的东西。”在动漫人心中,好作品永远都是下一部,永远都有遗憾与不足。

动画的题材皆为成年题材;Perfect Blue本打算作为OVA发行,因此尺度较大(强暴戏码和露毛写真...)。后来改为院线公开上映,就打上R-15的评级标签硬着头皮上了。《红辣椒》中有一段女主角在梦境中险遭性侵的戏份,并且影片入选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千年女优》和《东京教父》是全年龄向,但是受众年龄也较高。毋宁说,今敏的动画是“动画形式的电影”。

四部电影都可以套上经典电影类型:Perfect Blue是一部带有希区柯克《惊魂记》影子的悬疑惊悚片:人格分裂、谋杀、令人产生错觉的凶手(观众认为凶手是A,实则是B);《千年女优》是传记片,采用时空交错的叙事手法;《东京教父》是公路片,三名主角(流浪汉)因一个目的东奔西跑,时而争吵时而分道扬镳,互相帮助互相了解,最终获得救赎;《红辣椒》是侦探悬疑片,主角们抽丝剥茧寻找真相,揭露凶手,同时影片带有惊悚色彩。除了《东京教父》,三部动画都有与电影相关的内容:Perfect Blue的女主角努力成为电影演员;《千年女优》的女主角是功成身退的女影星;《红辣椒》中的警察大叔一直心怀电影梦,他的梦境是各种经典电影场景:人猿泰山、悬疑片、罗马假日……

今敏非常迷恋“虚实结合”的题材,人物的回忆、臆想、梦境会对现实产生影响,所以他很喜欢采用“嵌套”的叙事模式。除了《东京教父》(这真是一部特殊的电影啊...),Perfect Blue和《千年女优》都有“剧中剧”,《红辣椒》则是梦境与现实的嵌套。  

四部电影都有出色的剪辑技巧,这是今敏的独门绝技。他运用淡入淡出、蒙太奇、同位置机位场景转换等技巧,巧妙的将现实与虚幻融为一体,是一名带有强烈“技巧感”的导演。由于今敏信奉“第一幕”原则,即影片开场十分钟要足够吸引人,所以影片开头炫技感尤其强烈(除了《东京教父》)

综合上述特点,相比很多导演“用不同方式讲述同一个故事”,今敏是用“相同方式讲述不同故事”:剪辑、电影、虚实转换是构成影片的元素。在国际上取得巨大声望的三巨头宫崎骏、大友克洋、押井守,要么是宏大命题(战争与和平、自然与科技、科技的异化、末日情结等),要么是晦涩的哲学思辨。今敏就没那么苦大仇深,他的目的是拍出“好看”的电影,无意于宣言教化大众的道理——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希区柯克?

希区柯克在美国颇不受待见,大家都认为他只是商业导演,作品缺乏深度。而法国新浪潮导演极为推崇他,千辛万苦为其正名,使他享有大师之名。同样,今敏也能担起大师之名。

另外,可能受漫画家经历的影响,今敏的分镜脚本画得极为精细,居然还有网点……

简单说说几部动画的感想(《妄想代理人》今敏是原作和总监督,只能算参与,略过不谈):

[if !supportLists]三、[endif]简单和小伙伴们一起聊一聊今敏的几部作品:

1997年《未麻的部屋》1998年,今敏导演了第一部动画作品《未麻的部屋》,故事讲述人气少女偶像团体成员雾越未麻,在事务所的安排下离队,试图成为一名演员。为了尽快转型,未麻接受了一场大尺度强奸戏,心理几近崩溃,频频出现幻觉。从那以后,未麻的知名度直线攀升,但不满少女偶像转型的粉丝发来的恐吓信、网络上的恶毒言论和一连串诡异的杀人事件,却让她越来越难以分辨梦与现实。片中的“房间”代表着未麻的内心世界,少女偶像未麻的房间不大,却充满少女气息。随着未麻逐渐甭溃,房间也变得越来越凌乱不堪。虚实结合的手法,也让观众仿佛置身一道错综复杂的谜题,如饥似渴地寻找答案,却一次次被推翻。 接下了强奸戏的未麻,表面上依旧阳光,内心的“少女偶像”却充满抵触。演员未麻与幻想中偶像未麻的对话,更是让人毛骨悚然,“从今以后我是光,你是影”。行凶之后的一幕,身穿红衣的未麻,镜子里却出现了经纪人留美的倒影。现实与梦境,现实与戏剧,现实与网络交织,每一次都以为看穿了真相,结局却总是出乎意料。  

2001年《千年女优》全片使用“剧中剧”手法,在讲述女优一生的同时,与日本大时代背景作结合,堪称为一部史诗级别的“纪录片”。

它的最初创意是“传记”,以“追爱”作为主轴,又加上了日本百年电影史,再巧妙的为各类人物在回忆的现实世界和电影世界中安插位置(坏警察、左翼青年、纪录片导演、嫉妒的女星前辈...每次出现在回忆和电影世界中都各具寓意),以嵌套的剧中剧为表现形式,随着现实世界和电影世界的时间推进,将事件全貌一层层的展现给观众;而将一切连接起来的,是出神入化的镜头语言和剪辑技巧。看完后我的下巴半天合不拢:动画电影居然还能这么拍!尤其是影片中高潮段落的蒙太奇,配合平泽进的音乐,每次都让我起鸡皮疙瘩,《千年女优》在国际上获得很多赞誉,大家意识到:“终于出现一位能与三巨头比肩、在国际上获得认可的动画剧场导演了。”

2003年《东京教父》:是由MADHOUSE出品,今敏指导,众多知名声优配音的动画电影,于2003年11月8日在日本上映。影片入围了当年日本的媒体艺术节赏年度最佳电影奖项,并获选2003年第七回文部省文化厅媒体艺术祭动画部门优秀奖。与其说是另类之作,不如说是转型之作。没有了以往的元素:电影、嵌套结构、虚实交融,甚至连平泽进也没了。今敏老老实实的讲了一个“充满奇迹”的故事,而且讲的不错。这部电影严格说来不是“现实主义”,虽然完全没有出现虚幻世界,它由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巧合组成。而且今敏在其中安插了很多小彩蛋:片头暗示三个流浪汉与婴儿是东方三博士与基督的关系;流浪汉被一群小混混殴打时,画面上方的灯光恶搞格斗游戏的“血条”,随着流浪汉被殴打,他上方的灯光逐渐熄灭,暗示血量减少;以及我最喜欢的一段:流浪汉在医院花掉三万日元,心疼得欲哭无泪,皱巴巴的纸币人物头像愁眉苦脸的特写镜头;紧接着流浪汉的女儿出现,父女重逢,背景音乐响起《欢乐颂》,纸币人物头像笑逐颜开的特写镜头。《东京教父》是今敏所有动画中人物刻画最好的一作(《千年女优》也很好),随着剧情的推进,三名流浪汉的过往被交代出来,形象逐渐完整。通过《东京教父》,今敏证明自己能够胜任多种叙事方式,对影片有良好节奏感。

2004年《妄想代理人》看过全集后细思极恐《妄想代理人》开头OP的精神污染的确名不虚传,不过一旦看入迷了就放不下手了。这一部今敏唯一的TV作,采取了丰富的动漫想象与隐秘的线索埋伏,并且营造了不少喜剧气息的细节,这些细节有时让人“笑而后怕”,仔细推敲后又能连贯起来所有线索的关隘。同样是以小博大,《perfect blue》重点在于个人的成长,而《妄想代理人》由女主角的一次心理事故,牵扯到了整个社会,加上TV剧集的容量,从而得以描绘出众生相。现代日本群体里每一个个人的精神压力与心理恐惧被今敏以冷静、不带偏颇的角度,一层层用悬疑的方式揭示,每一次的巧合,都有人物关系的必然牵连,让人不得不惊叹。

2006年《红辣椒》:相信这是很多人(也是我)第一次接触今敏的作品。看罢后,会情不自禁就拿来与《盗梦空间》比较:《盗梦空间》虽然有着令人称道的叙事结构,但其内核简单,人物的驱动力也是任务式的,而《红辣椒》在我心中更胜一筹,不仅构造出了一座前所未有的心理迷宫,更让人沉浸的是今敏对于整个社会的思索。2006年的《红辣椒》,改编自小说家筒井康隆的作品《梦侦探》。此时今敏已积攒了相当高的知名度,影片投资也显著提高,片中集合了今敏以往作品中的所有元素,展现了前所未有的绚烂视觉效果,是今敏的“集大成”之作。近未来,为了治疗现代人日益严重的精神疾病,科学家研制出了反映梦境的仪器,却落入了恐怖分子的手中,用以控制人们的心智。为了制止灾难发生,治疗师千叶敦子化身梦境侦探红辣椒,潜入受害者的梦中,与恐怖分子展开了激烈的较量。原著小说被称作“最难改编成电影”的作品,充斥着难以具象的梦境描写,今敏却因为对小说的喜爱接下了这颗“烫手山芋”。而他并不想拍一部完全还原原著的电影,因为他深知,改编需要电影独特的观赏性。小说中用大段文字描述了梦境对人的影响,化作电影开头从微型汽车里钻出的小丑,欢脱地大呼一声“It’s the greatest show time”,这样的处理更符合电影的开场,却无疑大大增加了脚本创作的工作量。     

原作里有一段梦境狂欢游行,在电影中化成了令人叹为观止的视听体验:冰箱、邮筒、电视渐渐向镜头走来,招财猫、青蛙等人偶一边吹奏乐器,一边向前走,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渐渐从各个方向加入到游行的队伍中来。脚本的注解具体到冰箱走路时摇晃的程度。也正因如此,《红辣椒》的脚本分镜进程严重滞后,今敏每天都加班到深夜,亲自绘制分镜。最后的分镜足有三大本,只要看脚本,就能够了解电影的全貌,而其中有一半都是今敏根据原著小说进行的“再创作”。

影片一上映就获奖无数,原著作者筒井康隆也表示,这是他最满意的娱乐作品。   

今敏在《红辣椒》里放下了对女主角人格更深层次的研究,把更多精力放在了个人与社会的冲突上,展示的是对社会的反思(对比《perfect blue》和《妄想代理人》,《红辣椒》更为宏观更为讽刺同时也更晦涩)。其中不少镜头不仅展现了《妄想代理人》中社会人的精神压力,更扩大到了性隐喻,甚至于民族特性的展现。所有的故事伏笔、场景切换、背景描绘、群体意象都被今敏以天才般控制叙事的能力,丝毫不乱地分布于整部《红辣椒》里。私以为游行这一段,给人的震撼十分之大 综上,今敏的天才,就在于当你看完他的其中一部作品后,期冀追上他的影子,恨不得瞻仰完他的所有作品,这个过程就像沉浸于一场美梦。美梦结束后,会让人不由得开始期待那部传闻已久的《造梦机器》,看看梦背后是怎样的绚烂,然而天才却如流星般在我们这个世界的天空划过,一去不复返。《红辣椒》是梦境与现实的嵌套,穿梭交替;而《未麻的部屋》使用了多次瞬间进入另外空间的场景转换方式;虽然《东京教父》中的“今敏风格”较不明显,但依然多处使用了电影手法,例如延时拍摄技巧:有网友曾说今敏本末倒置,但其实不然。无论漫画、动画或电影,最重要的无非是讲好故事,今敏所有的电影技巧也都在为此服务。与其说他是动画制作者,还不如说他是一位力求把动画和电影结合,用电影的拍摄、编导手法来诠释动画的探索者。今敏的作品大多刻画当下日本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交融下人的心理状态,每一部都在关注都市中“人”的生存现状。倘若今敏的作品为80分钟,那么或许需要120分钟才能真正看懂,很多隐喻的地方值得深思:《未麻的部屋》中,“欢迎光临未麻的房间”字幕配上一张粉嫩性感的少女图,暗指现实生活中,粉丝在不断想窥探偶像的平日生活的同时,也是对偶像隐私的一种伤害。《东京教父》中流浪老人临死一幕,风车象征着生命,老人闭上眼,棚屋的风车由转到停,老人突然睁眼,风车又转了起来。《红辣椒》中,由玩偶、机器人、人形模特等各种东西组成的盛装游行队伍,荒诞不经又无比混乱的场景,无奈又讽刺。生存重压下,现代人在心灵上已被“物化”……

西装革履的每一个人,从高楼坠下,还面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此场景一针见血地反映出:这个社会的职业人皆被训练、被教化,也被束缚着……今敏一直站在极高的高度和视角来审视社会、人生、梦境、命运……

增加投资后,《红辣椒》的视觉效果直线上升,画面特别酷炫。不过这只是对以往元素的整合,相当于“我总算有钱了,这次煎饼果子要加十个鸡蛋!(王大锤状)”——仅是量变嘛。电影中所有元素,过去作品中都出现过,比如“梦境入侵现实”是《妄想代理任》中“臆想入侵现实”的变种。在“梦境入侵现实”的主线下加了一段“警察大叔的电影梦”副线,嫁接得很生硬,就像“咦?怎么能少了我最爱的电影元素呢?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大叔!”当然,《红辣椒》不至于糟糕,但缺乏新鲜感。作为今敏生前最后一部完整的动画电影,它算是总结之作。

《红辣椒》之后,今敏与多位日本知名动画导演一起参与了2007年的《15位动画人》系列,创作出了这个一分钟的短片《早上好》。虽然只有一分钟,却形象地描写了许多人都经历过的“半梦半醒”的状态,足见今敏深厚的“造梦”功力。在选题上极端任性的今敏,总是“逆其道而行”:拍完《未麻的部屋》,人们找他拍惊悚悬疑,他却拍了文艺气息满满的《千年女优》;找他拍文艺片,他又拍了喜剧《东京教父》;当人们以为他不会再重复自己的时候,他又拍了今敏的“集大成”之作《红辣椒》。但今敏履历表上为数不多的影视作品,每一部都让人回味悠长,即使是相似的手法和题材,也总能翻出新的花样,每一次观看,又总会有新的感受,新的理解。而最让人心痛的,是今敏从2007年起开始制作的《造梦机器》。电影脚本还未完成,今敏就在2010年5月被诊断出胰腺癌晚期,三个月后便离世,只留下一封感人至深的长信,即使在弥留之际,他依旧保持着乐观的精神。但他最放不下的,也正是这部还在制作中的动画。我最放不下的,就是电影《造梦机器》。电影本身固然如此,所有参与的工作人员也让我非常的挂心。因为搞不好,一路上含辛茹苦画出来的画面,是非常可能再也无法被任何人看到的。因为原作、脚本、角色与世界观的设定、分镜、印象音乐……等等所有的想法都在今敏一个人的心中。当然了,有很多部分也是作画监督、美术监督等等许多工作人员所共有的,但基本上这部作品只有今敏知道是在搞什么,也只有今敏做的出来。如果说会变成这样全都是今敏的责任,那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我自认我也是付出了不少的努力,希望能跟大家一起分享这个世界观的。事到如今,我的不对实在令我椎心刺骨地痛。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各位工作人员。但我希望你们稍微理解。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也才有办法作出浓缩了许多与其他人不一样成分的动画。这说法或许十分傲慢,但请各位看在癌症的面子上就原谅我吧。

追求极致、亲力亲为,耗尽了天才的生命。

临终前,他向丸山先生提到过对[造梦机器]的挂念,丸山正雄只说了:“放心,我会替你想办法的,不用担心。”丸山正雄与今敏是很好的工作伙伴,他很珍惜今敏的才能因为他清楚地了解,今敏的才能与技术在动画业界当中是十分珍贵的。只因“没有人能复制今敏”,这部胎死腹中的新作,也许真要如他所说,“再也无法被任何人看到”了。丸山正雄说没有人能模仿重现今敏的风格,所以这部作品将会截止在今敏生前的制作进度,就此封印。不过相应的,丸山正雄希望能够将今敏生前最后一部漫画《OPUS》做成动画电影。     

《OPUS》是一部描绘漫画家笔下世界动起来的冲破二三次元的作品,预期耗时五年左右    丸山说他现在75岁了,“5年之后80岁,估计《OPUS》就是自己作为动画人最后的作品了吧。”这么多年丸山一直在尝试和团队一起模仿今敏的风格,不过最终大家也达成共识——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今敏实在太过出色,没有人可能替他完成。他生前的最后一封信中还写着:“命运实在太过唐突,太过没有道理。”距离他离世,至今已是第十个年头,但每每重温他留下的作品,无不让人感慨惋惜,他的离去,让这世界少了多少光怪陆离的奇观,他脑中那些斑斓的幻想,也再无缘与世人相见了。「我要怀着对世上所有美好事物的谢意,放下我的笔了。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

那么,活着的我们也只能保证,永不忘记你,也不忘记你曾创造过的梦境。

此致,敬礼!

致敬造梦大师---今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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