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没有
……
从前没有路，只有野草乱长
父亲用锄头刨开碎石时，汗珠砸在地上
才冒出第一道能走的印儿
从前没有山，只有土坡软塌塌
爷爷挑着柴禾往上爬，踩实了每一步
后来土堆就站成了，能挡风的模样
从前没有海，村口的池塘就是远方
我蹲在岸边数蝌蚪，母亲喊回家吃饭的声音
能绕着水面，飘三圈
从前没有船，木盆在池塘里打转
我和邻家娃坐进去，用手当桨划
溅起的水花，比现在的海浪还甜
从前没有地，荒土上长不出好庄稼
奶奶把灶灰撒进去，又蹲在地里拔草
腰弯得越低，收成越满
从前没有天，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爷爷说等雨停了，就能晒谷子
后来雨真停了，他却没等到新米
从前没有你，我攥着半块糖
不知道要分给谁，直到某天你路过
眼睛亮得，像晒透的太阳
从前没有愁，摔倒了哭两声就好
现在才懂，有些疼藏在骨头里
连笑的时候，都带着点酸
从前是旧棉袄，洗得发白还在穿
是灶台上的搪瓷碗，磕了口还能用
是我们总说“那时候”，却再也回不去的
——一段，没写日期的时光
其实从前没有从前
只是现在的我们，总爱把日子
泡在回忆里，慢慢尝
从前没有的，往后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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