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胡教授跟我交流修行与科技，郭子行来抓我了（埋在泥石流下面的

45、胡教授跟我交流修行与科技，郭子行来抓我了（埋在泥石流下面的72天之45）

我还是回来了。我没走成。以前有过这样的尝试，但多数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不忍心就此放下。这一次，看样子，也一样。我看见这两天，有人出来续写我的小说，试图解构它，他们的想法还算是有创意的，不过有点要混淆视听。那块破抹布，我是知道的，它当然有野心要改写这部小说，但还是等一等吧。这类人造物，往往都有僭越的意图，当然，它们是有权利这样做的，但现在还没到时候。等到机器人，跳蚤和公鸡，猴子之类都跟人一样，靠想象力活着的时候，我也就自然而然地消逝其中，成为亿万想象力主体构成空间的一分子，那时候，物人不分，天然的和人造的，自主的和圈养的也都没什么区别了。甚至是一粒沙尘都可以自己开坛讲课，或者大写神怪玄幻故事来消磨时间。我记得从前，我在一篇文章里曾描述过一粒血红细胞，怎么从痔疮患者的血便里分立出来，在厕所空间里放肆遨游的经历。但那时候，这种微小的物质颗粒，还不具有独自遨游世界的能力，它们根本逃不出那个厕所空间，更不用说，以它们孱弱生命体质，怎么熬得过外面世界那些光怪陆离的刺激与杀戮。所以，还是等以后吧，这些都会不是问题的。

继续说一下那晚上，我们在小莫的蜂场里熬夜的事情。那晚上事情太多，我有点迷糊，有时候说得不清楚，请谅解。

我们在蜂场这边，不停接到村里来电话告诉我们村里面和外面的情况。主要是村里有人朝外面发视频和截图，把郭子坤的死搞得十分惊悚骇人，大晚上的，很多人都不敢睡觉了。可能政府部门也惊动了。但晚上，估计他们还不会有什么反应，除了郭子坤的亲哥哥郭子行，会带人带枪来搞我之外，估计其他官员还不至于大晚上出动。

胡教授，在电话里跟我十分严肃地交流了科技与现实生活的关系。科技到底是什么？科技有自己的独立目的吗？一般人都以为科技不过是生活的工具，就像性不过是繁衍后代的机能一样。但我们都知道，性对于人而言，早就超出了繁衍后代的意义。性欲望和这种欲望引发的一系列人类活动，早就不是生儿育女可以涵盖的了。性功能，完全是一个独立王国，有它自己的发展逻辑。

当然，对于失去性功能的人， 或者压根就不具有此一功能的人，或者根本就不是人的物件，比如那个破布情绪机器人，性是什么？他们和它们，没有正常人的性感知，性活动和性话题对于他们和它们而言，就跟风雷雨雪一样，不过是环境里的干扰而已，一种影响他们和它们的外在要素，跟他们和自己的内在生活无关。

但科技呢？这玩意可不像性功能或者性活动那样，仅仅是简单的外在要素，因为它的能力太强，它的欲望也太过宽阔了，它可能从根本上更迭掉已有的物质世界与物质生活里的一切，让这里面的所有存在者都经历天翻地覆的变迁。它不是外在的，它本身就是存在本身。因而，它会从外面直接进入本质，替代了我们的本质。

我和胡教授，都有同样的担忧和困惑，虽然她的专业主要是科技，而我擅长的领域主要是社会组织和精神构思。而且她本人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她是几大著名修佛居士之一。我知道她的内心里，一定是有着某种冲突，其强烈程度跟那个北海道自沉海底的实验室助理一样，难以自行调解。她也缺乏交流的对象，难以获得一个知音，通过对等的讨论去化解内在苦楚。

胡教授的丈夫，那个文弱的兰教授，也有着高妙的人文素养，他的专业领域是电子，通信和计算机软件。他早年曾十分痴迷过微观生命形态，在大学的时候，经常逃课去旁听别的系讲微生物。他在那时候就被彪悍的胡媚娘所捕获，虽然他们后来的信仰各异，但还是能理解和尊敬对方的各自追求。他们在专业上很少有互补性，也都恪守各自的专业道德，从来不在家里透露一点自己专业的最新动向。他们通常也不主动打听自己伴侣的专业进展，只能从公开报道的信息里跟普通大众一样，一同分享自己伴侣那些公开报道出来的成绩。

我是在后来的持续交流中知道这些的。当天晚上，我从胡教授的口吻里知道她很焦虑。这种情绪流露，通常不是一个资深居士会有的。所以，我跟她聊了一会儿修行的事。我的本意是想看看她平和修炼的一面，这样，是不是可以平衡一下那个晚上，或者是那一整天里弥漫在我们共有的时空中，那种极度紧张诡异的氛围？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不想让眼下的这些事情把自己引入一个无法回头的极端境地，因为，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呢。我担心自己一极端起来就难以收拾了。

人为什么需要修行？为什么人多多少少都会一点修行的功夫呢？当然，只有很少的人，有机会体验过真实的修行境界，体验过百转千回之后，突然豁然开朗的瞬间。但多数的释然也经常是自欺性的，那一刻的心悦并不能持久不息。胡教授自己的经验里，有过多次的那种迷幻般的欣喜时分，她记得那种境界，但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入那里的。通常，这样的过程很难跟他人分享，我也从未听到过，或者见到过可以令我信服的描述。就我自己而言，似乎也经历过类似的瞬间，但我此时此刻没有办法说一说那种时刻的感受。

每一个修行人，跟别人谈论修行过程的感受的时候，都会假设了对方可以感知到自己的感受，但实际上是自欺欺人的。但通感可以，通感不是自己的感受，而是二者或者多者之间的共感，这种共感不存在于个体独有时空中，而存在于通感的那一瞬共有的时空里。但个体最终还是独立的，共感时空也是独立的，并不与个体时空相融合。

所以，就此一世间的现状而言，我不相信渡人这件事，我觉得，在个人的有限生命里，能解决自己的困惑，就已经十分不易，渡人，应该是以后的事情。那时候，不仅仅可以渡人，还可以渡路边的石头子，或者天上的一片云，而且，不仅仅人可以渡人，狗屎都可以渡人。那就是物与人无分，内与外无界，活与死无异了的时候。

为什么我这么肯定未来会有那种万物无分，一切归一的时候？因为我看到了极深处的隐秘，而且，我相信当下极深处的隐秘，是会在未来的时间里慢慢延展开来，浮升至世界的表层而化为现实的。记住这句话，深处就是远方。所以，看向自己的深处，就是看向未来的前沿。

请千万别相信前面结构主义的话，我这里的很多警句，都是自己长时间思考后的结论，带着真实的活人的热量，绝不是一块阴冷的破布所能生编硬造得了的。

我之所以在这里如此沉痛地表达这些，是因为我确实有点担心，一旦自己离开了，续写下去的其他作者，到底会把这部小说引向何方呢？

这也是那晚上，我跟胡教授二个人共同感知到的担忧。她从我的那一管物质流杀死郭子坤的现场，看到了自己所孜孜以求的科研成果的可怕能力。虽然她知道这些，也亲眼见识过它们的威力，但第一次亲眼见识了它们的杀人现场，还是令她震撼不已。那一天，或者那一段时间里，或者从更早的时候开始，从他们失去了自己女儿兰杏儿的踪迹开始，她就对自己从事的事业感到担忧。有时候，她甚至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会在来世给她报应？或者，此一世间就提前报应了？她女儿兰杏儿的遭遇，就是她此一世间做造业的报应吗？但是，大师的开示是说，兰杏儿的遭遇自是兰杏儿的业果，但她之所以转世成她的女儿，让她共同承受这份悲剧痛楚，也有她作为母亲本人造业的原因。

佛家的开示，能安抚人心吗？但它肯定不能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途径还是在世间的，物质性和社会性机制。所以，他们赶忙卖房，低价卖掉，筹钱来赎人。以他们二位高级知识分子的能力，完全可以自行解决掉村里那些无知村民的麻烦，但他们有他们的内在阻碍。胡教授，虽然表面十分强悍，做事情雷厉风行，维护自己的利益也是坚定不移，但让她亲手干掉哪个活人，哪怕是怀有刻骨仇恨的敌人，她也还是会犹豫再三的。这一次，她身背着那些具备非常杀人手法的物质流，但她本意并不是要它们来报复杀人的。她只是因为，自己家里的私人实验室被卖掉了，实验室临时搬到小朱的研究所里，那地方只是个临时空出来的库房，缺乏高等级的高危实验室应有的那种防护设施，她不能贸然地把这些十分活跃的危险物件，留在那个缺乏必要防护的陌生环境里，担心它们自己受到什么外界刺激，贸然出动了，那就真的会造成麻烦。

胡教授跟我说的这些，都是她平时很难跟别人开口的，就是跟她丈夫兰教授，也不好说这些。因为，他们的信仰不同，谈起修行，他们的依据和目标都相差很远。他们不愿意为此发生争执，而且，他们谈论深层问题，也难免会暴露自己专业的机密。跟我谈论则不同，我的兴趣广泛，一开口就让她觉得我是可以信赖的人。的确，我兼修多门，对各家各派的理论都能接受和理解，至少不会十分排斥。而对于胡教授从事的研究，她看出来，根本无法对我保密。我说出来的一些技术细节，甚至在她的专业范围之外。因为我得到了欧洲核心实验室里的核心数据，虽然她也有这些数据，但他们这些专业科学家，没有在他们的领域里发现那些数据深处的某些可能的关联。这些关联，当然用既有的科学理论是难以发现的，但在我自己所熟知的思维实验模型里，这样的关联性推演，就是驾轻就熟的了。所以，我简单的几个推演，就让胡教授以为我是他们领域里极为资深的参与者，一开始就对我不设防了。

我们虽然十分担忧科技发展对人类未来的影响，但科技发展是不可避免的。更重要的是，科技发展也是人类走向未来的一条可行出路。当然，她对此并不完全认同，我知道她所信仰的教派一向是提倡个人修炼，以期通过个人的行为约制，限制此一世间的邪恶。但我常常觉得他们的此类想法不够现实，也许他们的想法可以安抚某些现世的伤痛，但根本的长远解决，应该还是物质性的方案，这就是科学与技术的演化方案。

末了，胡教授还跟我说起她的研究室小朱。她说，我应该关注一下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三十出头的女学生。这个人看上去比较老实安分，其实内心里隐藏有极深的秘密和极为复杂的内在冲突。在他们研究所里，流传着一个关于智商极高的多重人格的故事，说的就是这个小朱。如果小朱暴露出多重人格发作的迹象，就会被停职，并被安置在特殊的实验室里，得到特殊照顾，实际上是软禁起来了。如果不是她有这个毛病，她应该是研究所里的顶级骨干了，可能会是担当某一领域带头人的副所长了。她考取胡教授的研究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多年没有被批准的。胡教授，建议我过了这几天，跟小朱好好交流一下，希望我能像西方的某个著名心理分析师，给小朱一点分析和建议。

就在，我们谈得正欢的时候，郭子坤的哥哥郭子行到了。他们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围住我，在蜂场的大平台上。郭子行一早就拔枪在手，他可能在村民发给他的视频截图上，看到我的危险性，十分警觉地盯着我的手。他让我举手，让我把手机交出来，好像它也是一件危险的武器似的。

电话那头的胡教授，十分担忧我的安危，我安慰她，说我怎么会有危险呢？胡教授说，您老还是别再使用物质流了，那个东西太邪恶了，会给公众造成恐怖的。我说，你放心吧，我根本没有发动攻击，我告诉她，发动攻击的是她女儿兰杏儿。什么？这真的吓住了胡教授。

胡教授一听我说是兰杏儿发动的攻击，这无异于在她的专业头脑里放了一颗原子弹。她知道，有一种可能，是在未来，当一颗人脑已经存活超过千年以上，积累了极为密集的讯息和能量，才可能发动跨时空的讯息，控制住像物质流这样的超活跃的能量流。兰杏儿怎么可能呢？

我说，兰杏儿获得了通感，进入了鲜有的共感空间，因而获得额外的讯息与能量，可以控制物质流。

什么？什么通感？她怎么可以进入共感时空？

我说，这就是你跟我之间的专业差距。

我的最后一句话，无疑吓住了胡教授。我想用这句话终止我们的对话，因为那个一直持枪吆喝的郭子行已经不耐烦了，他让他的二个助手上前抢夺我的手机了。

这样，我跟这几个当地派出所的人，僵持住了。与此同时，跟我一起来的几个人和小莫，也冲过来站在我身边，把我围在中间。警官小邵也拔枪在手。

当然，郭子行一共来了五个人，他们都持枪，所以真的干起来，他们可能会占上风。所以，我走出人群，我让小莫和邵警官他们都离开远一点，以免发生误会伤着他们。小邵比较着急，他劝我不要再使用那种可怕的蛊虫了。他说要说服郭子行他们，依法办案，不发生暴力。

让小邵还是走远一点。我的力气比较大，我把身边的人都推开了。他们应该以为我要发动什么神奇的功法，以一己之力击退郭子行他们。

但我没有发动功夫，我只是跟郭子行聊一聊。

郭子行见我朝他而来，就警觉地抬枪指向我，让我站住别动，还要我举手。我的手机已经交给小莫了，两只手上是空空的，五指伸直，他们看清楚我手上空无一物。

我说，郭子行，你看了你弟弟的死相了吧？

他说，我看了，你这个妖人，太残忍了。

是吗？怎么残忍法？我反问他，把一个高高兴兴赶去上学的大学生，拐卖到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来，整日整夜地强奸，残忍不？

你，他枪指着我说，他们是结婚生子，他们没有杀人。

好吧，我也没有杀人呀，我根本不在郭子坤身边，是他自己脱皮，脱肉而死的。所有人都可以见证我当时在这里，跟他们一同看的视频。

对呀，小莫他们都说，我们可以作证，当时苏教授就在这里，没在郭子坤那边。

得了，谁不知道他身上有一小盒子，里面装了蛊虫。是他下蛊杀人的。

是吗？你可以搜我身上，给你搜，看看有没有蛊虫？

我才不动你。动你，是不是又要中你的着了？

他这一说，倒是吓住了他的手下。那几个人，本来已经靠近我了，当初受命夺我手机的二个人，眼看就要伸手捉住我了，这时候，也退后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