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你若是不在了
文/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窗外风雨飘摇，树影借着灯光映在街道上，凭添几分寂寥。
荆无秋坐到床边，将温好的那杯温牛奶递给楚兰清。
在这人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忍耐力简直不堪一击，偏在不能给这人未来之前，他什么也不能做。
楚兰清乖乖喝完牛奶，眨巴着一双眼睛看他，他接过杯子，转身想要拿出去洗一下，就被人抓住手腕儿。
荆无秋无奈叹口气：“老板，我不走。你总不能让我穿着湿衣服睡吧？”
“我不是你老板…”楚兰清晃了晃他的手，“我是你爱人。你快去把衣服换下来，柜子里有睡衣，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
荆无秋喉结滚动，看他松了手，给他掖了掖被子：“好，阿清。”
楚兰清看他离开，将头埋进被子里，唇角染上一抹笑意。或许是因为喝了酒，或许是因为这个人，今晚的他总有点幼稚。
伏雨季那吵闹不休的雨，变成了滴答碰撞的旋律，楚兰清一闭上眼，就是那个人一副被抛弃的样子。
荆无秋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又把自己的衣服洗好烘干放在一边儿，这才顶着毛巾折返回卧室。
荆无秋看着缩在被子里如同蚕蛹的人，无奈叹了口气：“阿清？”
楚兰清把被子扒下来，发丝散乱几分，被眼泪洗过的双眼澄澈万分却带着几分朦胧睡意：“我还没睡，你快上来，这两天连着下雨有点冷。”
荆无秋哽了哽，把要打地铺的话吞进喉咙里，他擦着头发，坐到床边。楚兰清感觉到床面陷下去，他伸手去勾那人的手指。
荆无秋无奈，只得把毛巾一扔躺下来，那人乖乖巧巧的闭上眼睛，抱住了他的手臂。
方才心绪杂乱，荆无秋整个人都是放空状态，那时还没觉得什么，此时一躺下来，他只觉得身上发冷，肌肉叫嚣着提醒他此时正在发热状态，浑身上下又酸又麻。
他下意识靠近楚兰清这个热源，那人亦是蹭了过来，整个手臂搭在他的胸口。没多会儿，耳畔传来那人匀称的呼吸声儿。
要命…
荆无秋难受的睡不着，可又不像自己一个人那样能够满床打滚，他生怕惊醒身边的人，只好给手机插好电，准备把最后一章存稿检查一下。
他切了一下软件，在“树”这款软件的热搜榜上，明晃晃的一条“楚兰清为戏傍上文圈天花板”占据着第一位。
“啧，瞧瞧这人，这身段，这样貌，简直就是为了傍人而生的。”
“可不就是，要说那个文圈大佬没有预谋？谁信啊。粉丝还挺乐呵呢？”
污-言秽-语跳动在热搜榜位，粉丝的话被论为洗白群起攻之。荆无秋只觉得莫名烦躁，这帮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不过还好，就在前天，他发布了知秋系列即将完结的公告，今天刚刚成稿。迄今为止整整十二年，他的知秋系列就已经全部完结了。
这是他最后一本书了，他的书从来都是免费的，报酬全是读者自主打赏的。当然，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于他而言，写东西只不过是副业，以前是不能靠这个吃饭，现在是不需要靠这个吃饭。
荆无秋从来都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他既然开了笔，就一定不会烂尾。
可是故事还没结束，本来不该有结言，发个动态告知停更就行了。可这次他思考了一下，准备写个结言。
字删了又打，打完又删，最后只写了一句——
“你听到的一切都只是观点，不是事实；你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视角，不是真相。感谢一路繁花，未来，顶峰相见，天涯再会。”
今日完结最后一本书，这是计划之内的，不会因此起什么水花儿，可随即，他又选择今天就把结言发出来。
自然不是因为他矫情，他的任性是出了名儿的，此举，不过是他来给楚兰清分流压热度，撑场面的。
“这句结言是…什么意思？”
“大神怎么谈个恋爱开始多愁善感了？”
“课代表来啦，前面那句，大神是告诉我们要谨言慎行，至于后面那半句…可能知秋结束，大神也要封笔了？”
此言一出，伴随着“知秋系列完结”的热搜，紧接着，“萧辰或许会封笔”的消息也一起冲上了前五。
荆无秋看着跳动的消息，无悲无喜，可随后，又有一条热搜上来了——
“戏多文笔烂”。
“就这？还什么文圈儿天花板？他也配？”
“他不配你配？白藏出没的时候，萧辰就跟着出现了，十二年时间，知秋系列二十四本，本本经典。”
“你们不觉得这是糖嘛？”
“这么硬的糖，你也嗑得动？”
就在楚兰清黑料顶上来之前，荆无秋又编辑了一条动态——“蓄谋已久，求神明偏爱，予你我一个未来”。
“啊啊啊，这真的是糖，我今天路过凰清门口，拍到了一组照片。”
“发出来发出来。”
帖子刷新，荆无秋点开图片，就看到几张他跟楚兰清站在伞下的图，凰清大厅的灯光打在那人后背上，他迎着光，静静地看着那个人。
“啊啊啊，他们俩是真的，他们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抱在一起了啊啊啊，我嗑到了嗑到了。”
他保存了图，侧头看着睡熟的人，抿唇笑起来。
“大神这明显就是任性操作嘛，刚才还有人在骂咱大神男友，大神又喊我们谨言慎行，这不就是来撑场子的？这下可好了，好的坏的都压在大神身上了。”
“我趣，这操作我好像见过。”
“十二年，那不就是大神男友出道的时间？所以大神写了十二年，就是为了成为文圈天花板嘛。”
“籍籍无名时对面不识，顶峰相会时紧紧相依。天啊，这是什么大糖。再看这个“蓄谋已久”，这不就有了？”
“我跟你们说啊，几年前大神发过一条动态，大意就是说，他本人不信神佛，苦厄自渡。再看看现在，大神，是不是你小男友改变了你啊～”
“楼上的，叫声姐夫你不亏。”
“大神男友什么的也太生疏了，懂事儿点，要叫哥夫。”
荆无秋松了口气，他把手机静音，放在一边儿。
像如获至宝一样，他侧身揽紧楚兰清，那人蹭了个舒服，顺势往他怀里缩了缩。
楚兰清皱着眉，睡得并不安稳，他抓着荆无秋的衣领，仿佛这样才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梦里的楚兰清，站在一条阴沉昏暗的街道，他闻见空气中飘飘缕缕的血腥味。
一转头，他看见一杆黑洞洞的枪，可他没能看清持枪人的脸，就只听见一声若有似无，虚无缥缈的声音——
“去死吧。”
危险的本能让他转身就跑，可他的脚却像生了根一样。
“砰——”
怦然枪响，枪口窜出一道硝烟，视线内，一个人影挡在他面前，街景像是游戏乱码时渐渐混乱消散，那个持枪的人不见了。
楚兰清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身影，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个背影了。
血滴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唤回了他的理智，他伸手去扶身前的人。
那人胸口中了一枪，血泅染着那人黑色的衬衫，从那人微启的薄唇吐出。
楚兰清做着无用功的动作，捂着他的胸口试图将冒出来的温热堵住，他手上的温度炽热滚烫，那是那人消散的生命力。
“有没有人？救救他…”
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有人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旁人的声音他已经听不到了，只觉耳畔轰鸣，吵的他头疼欲裂。
楚兰清怀里的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别拍了！！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
他声嘶力竭的哭喊没能换来一个目光，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怀里人苍白的脸上。
“白藏…你别死…你别死…”
荆无秋被身边人的梦呓吵醒，那人像是被魇住一般挣扎着，脸色苍白如纸，泪水顺着眼角垂落鬓边，呼吸急促的喃喃重复着一句求人的话，听的荆无秋心脏骤疼。
“阿清？阿清！”荆无秋轻轻拍了拍楚兰清的脸，“阿清，醒醒。”
荆无秋满身虚汗，肌肉又酸又疼，他撑坐起来，将那陷入噩梦的人捞进自己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唤他的名字。
“荆无秋！”
楚兰清豁然睁开眼，大口的喘着气，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感受到了那带着温度的怀抱，他蓦然伸出手臂勾住人脖子，趴伏在人肩膀上呜咽出声。
荆无秋抚摸着其瘦削的脊背，这是他如至宝一般捧在掌心的人，是他护在心尖儿上的人，是他拼了命也想抓住的光…
楚兰清将头埋在荆无秋的肩窝，手臂紧紧的抱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荆无秋的肩窝里，他轻轻拍着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心上人。
“白藏，我梦到你死了…死在我面前…你可不可以别死啊…”
荆无秋心里堵得慌，他轻轻“嗯”了一声儿。
“你若是不在了…”
楚兰清声音闷闷的，不时的身子轻轻一抖，伴随着啜泣抽噎，像只可怜的小兽。可荆无秋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下文，便也没有追问。
他怀里的那个人啊，睫毛颤颤地沾着几滴眼泪，半阖着星目，贝齿轻轻咬着下唇。
你若是不在了…
我会比你还要疯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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