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勾沉
一双皮鞋的故事
那个年代复课后,我们上了高中的时候年龄几乎都超过了十八岁。但是,男女同学之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不敢多讲话、不敢交流、更不敢互赠什么礼物啦。尤其是我,连女生都不敢正眼直视,也不敢面对面讲话。有胆子大一点的像其林等同学,写个纸条偷偷地夹在女生的书里,内容不过是:放学后一起办黑板报、一起打乒乓球、一起回家......若是被好事者发现了,告到班级委员会,那可真是个大事件。
有一次语文课后,我模仿潘老师朗诵课文(绘声绘色,那是一绝):你敢小瞧吾?打死你!——三国演义里周瑜打黄盖,我学着老师描绘的动作,一只手撑着课桌,两脚跳起,假装愤怒。因我用力过猛,穿的旧布鞋露出了脚趾头,旁边的同学皆嘻嘻哈哈笑了。我也羞愧地低头苦笑。
第二天,一位女同学提了一双皮鞋走到我旁边。她细眉长睫,露出灿烂的笑容,指手示意要我换下那双露出脚趾头的破布鞋。我按她的意思脱了破鞋子,换上那双黑色方头新皮鞋(大概只穿过二、三次):大小正好合适。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穿皮鞋,感到很新奇很舒服,只是觉得比布鞋要硬一点,穿上后站起来精神一振,心里也是暖暖的。我不敢说什么,只是有点羞涩。旁边的几个同学见我穿上这么好的皮鞋,不配不搭,窃窃私语,嘻嘻直笑,我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更不敢说声谢谢了。
那天我穿着皮鞋提着旧鞋回家,马上就被奶奶发现了。她看了半天,说:‘’哪里来的皮鞋?‘’
我说:同学给的。
她说:这么好的皮鞋,你有么事功德受人恩惠,受得起吗?以后你拿什么还人家的情啊?
“ 没有功啊,是她自已送我的,我也不好意思啊。”
“ 好的。这种鞋少说也要花去一个月的生活费,不适合你这个造子小子穿滴。你今天一定要还给人家。”
我心里发愁了,好像脑子中打了一个节,闷闷不乐:还回去吧,心里确实舍不得。不还吧,奶奶不高兴,以后也可能会被同学们耻笑。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还回去。于是我写了一个小字条放在鞋子里面。上面写道:
某某同学:你好!
衷心感谢你的皮鞋,可惜,我穿着不合适。
愚生敬呈
不敢再多写一个字。
我用旧报纸包上皮鞋,揣在怀里。 那天晚上,月亮被云遮挡住了,有几颗星星眨眼睛。我蹑手蹑脚来到了她家斜对面的一根电线杆子后面,偷偷观察。
屋子里一直没有灯光,我也不敢冒然进去,便痴痴地等待。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蹦蹦跳跳地背着书包回家了。橙色的外套,羊角辫子,略带点忧伤的笑容——大概是到别的同学家里复习功课以后就回家了。
我心里怦怦直跳,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直接迎上去。一直等到她家灯光亮了,我才小心冀冀地将那双鞋子轻轻地放在了她家门口的台阶上。我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心中暗想:第二天她出门时一定会见到的。
第二天早上,我在课堂上偷偷地瞟了她几眼:没有仼何反映啊。我又故意穿着奶奶做的新布鞋在她的桌子旁边来回走了几趟,还是没反映。……后悔啊,怎么没多写几个字呢?:“收到请回复!”不就行了吗?遗憾啊!
以后没敢问她,也没有机会说过什么话。上课学习、下课玩耍、放学回家、学工学农正常进行。 毕业以后下农村、进工厂、再上学,五湖四海,各奔东西,我再也没有和她见过面。但是,那双皮鞋一直挂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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