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卖身契”的女大学生

这几天女大学生裸贷门事件炒得沸沸扬扬，那些打了马赛克的花季少女的裸体照片令人痛心不已，而我身边有一个女大学生签“卖身契”去贷款买名牌，同样令人痛心到气绝。

阿玲今年大二，是个农民的女儿，她父母以前在我娘家那个重点学校的食堂做临时工，合同期满后只能离开学校到外打些零工养家糊口。

前几天，阿玲的妈来找我母亲，想让我母亲介绍个工资高点的工作。她说女儿借了3万高利贷，年利率24%，每个月要还3100元。

“这该死的女儿呀！3万块就买了个烂包和几瓶涂脸的，这些东西是镀金的吗？是骗人的吗？家里为了帮她还钱都快断粮了呀！”

听着阿玲母亲语无伦次地哭诉，我决定趁着这几天还住娘家，去“采访”一下这位借高利贷让家里快断粮的女大学生。

转了好几趟车，走过一段坑坑洼洼的泥路，终于来到郊区村里阿玲的家。

这是一栋两层“土楼”，里外都没做任何装修处理，跟毛坯房没多大区别，单层面积大概80平方米左右。我听母亲说，阿玲的父母曾自己做过小本生意，省吃俭用了好些年，才能在自家田地上建起房子。

阿玲的闺房在二楼，我进去时，她正在往脸上涂涂抹抹，我仔细看了一下，是“CPB”保湿露！

“你坐，就坐床上。”她头也不抬地对我说。

我环视完整个房间，到处是杂志、鞋子、衣架、各种各样的衣物包装盒，简直无处落脚，我只好按她说的坐到床上。她的床头竟然放着一个新款LV包！

护肤品和包包都是世界顶级奢侈品，她的农民父母永远无法接受这几样东西足以耗光他们家一两年的伙食费！

“你比较幸运，平时我都懒得见身边的人，听我妈说你嫁到外地前是我们这里电视台的，我特意周末从南宁的学校赶回来见你。你应该认识很多权贵吧，介绍一个认识呗。”她终于肯正眼看我说话。

“我认识人家，可人家不认识我。现在我只想结交你这个朋友。”我尽量把氛围弄轻松一点，为深入“采访”她做铺垫。

“我一个穷学生，无权又无势，你结交我得不到好处的。”她又继续在脸上涂涂抹抹。

“你一点也不穷啊，用着CPB和LV，我都用不起呢！”我开始进入话题。

“你又是我妈派来说教的吧？好吧，看在你是电视台的份上，我愿意和你聊一聊。”她停止了涂护肤品，面对我坐着。

“怎么能借到高利贷的？”既然她配合，我就开门见山地问。

“签卖身契啊，那暴发户老头都40多岁了，好几房老婆都是生女儿，他成天到学校里打女学生的主意，希望有个女学生能给他生出儿子。”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像在跟我说一个故事。

“这个年代还有签卖身契这种事啊？谁想到这么好的办法的？”我心里已经十分震惊，但为了“采访”能继续，我还是用一种很轻松的语调问她。

“他看上我了呀，想让我做他的第四房老婆给他生儿子，可我看不上他这种没品位的暴发户，浑身名牌也掩盖不了他就是一个泥腿子。我跟他说好只借钱，不能碰我。”阿玲说完歪着头看了看我。

“他那么轻易就借钱给你吗？网上正在疯传那些姑娘为了借高利贷而拍的裸照你看了吗？”看她肯对我说那么多，我直接切入敏感点。

“那些姑娘真是笨！借高利贷没有错，错在她们竟然拍裸照了，哪怕私底下把自己卖了也比裸照满天飞的好呀！”她一脸的不屑。

她的话把我吓得差点坐不住！是我太老了吗？我真的看不懂这个20岁姑娘的活法。

“然后，你就聪明地私底下把自己卖了借高利贷？”趁她沉浸在洋洋得意中时，我出其不意地问她。

她楞了一下，接着笑了笑说:“怎么可能呢！我家有房子，暴发户调查过的，最不济房子卖了也能还他的钱呀，他得不到我，得到利息也是好的呀。”

“你一开始就没想自己还钱？只想着父母替你还？还不了就卖房子？”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愤怒。

“为了把我包装得有机会接触上流社会，父母还点利息算什么呢！以后我嫁了豪门他们肯定跟着享福。现在借高利贷只能算是投资。想有高回报就要有大投资啊。”她一脸的幻想。

世上居然有人把白日梦做得这么无耻，我此刻只想替她父母骂醒她。

“你妈现在跟着别人摆夜市，每夜忙到凌晨三、四点，一个月才挣1600元，你爸给各村酒宴出租桌子椅子，一个月最多3000元，你弟弟正在上高中，家里每个月要替你还3100元，一家人喝西北风吗？你父母现在为了省钱每顿饿肚子，这些你知道吗？”我把她妈跟我母亲哭诉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就是为了以后不要再这么穷，才借高利贷包装自己找嫁豪门的机会呀！”她大言不惭地对我说。

我的三观被她彻底刷新，真的看不懂她这是什么鬼逻辑，我的心被她击得很痛。

“人不是靠包装才高贵的，只有自己肯努力，在社会上有立身之本，才能真正摆脱贫穷，也才能遇上欣赏自己的精英。”我试图说服她。

“你们这种党和政府喉舌里的人，都喜欢空喊这种口号吗？”她油盐不进地反问我。

“你不要给我洗脑了，也没有用，我觉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敢说那些富豪挣第一桶金的时候就是那么高尚的吗？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成王败寇，你成功了，就算曾经是那么的不择手段，也会被歌颂成英雄。”她接着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愕然，竟一时词穷，我不敢相信这是一个20岁的女大学生说出来的话。

“采访”不再进行下去，我的心被阿玲揪得和她母亲一样痛。我已经不敢去深想阿玲为了借高利贷，除了签“卖身契”还干了些什么？但她从头到尾所展现出来的扭曲的价值观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这个世界是可以存在多元化的价值观，但做人做事应该遵循最基本的廉耻和道德。

你可以去买奢侈品，但前提是你自己能挣足够买的钱，而不是让父母饿肚子替你还高利贷；你也可以想方设法挤入“上流社会”，但前提是你自己必须足够优秀，而不是靠“被包养”或“傍富婆”。

我把上面这段话发到了阿玲的微信上，不管她认为我是说教还是喊口号，我都希望她静下心来认真想一想，尽早迷途知返。希望所有年轻女孩子，在美好的年纪里，美好而堂正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