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朋友,是多么天真又感伤的词汇。不同于命定的亲情,它是自由和欢喜的直觉,亲手系在胸口的蝴蝶结,是蓬松又孤高的裙摆交叠,春风拂面的情动瞬间。但在摇曳不定的尘世间,它过于脆弱单薄了,没有血脉的维系,没有法庭可见证旦旦誓言。她过了喜欢蝴蝶结的年纪,那飘带亦在时间的摩挲中韧性不再,轻飘飘地松了手,摔碎的即是一整个青春。
是说世事艰难,人情翻覆之类的悲凉论调还太早的年纪,叹息都显得轻飘,那又如何能割舍如何来纪念呢?我们没有太多隆重的时刻和生死攸关的要事,我记得的只是一些琐碎的,无意义的对白,关于我们。
在地铁向我奔来的瞬间,在深夜起身喝水的昏沉时刻,在电话接通之前的嘟嘟声里,一些旧时声响明目张胆地出现,仰仗着几分熟稔的口吻敲击着我的耳膜。这个人,那件事,一些流行过的衣服式样,一堆被谁掐头去尾的交谈。我无力拼贴,只好将其移置于日记中随便一页,像遗失的某个章节或是坏掉的电影胶片。记下,为了忘记。因为我疑心这是情感抵抗机制与人类遗忘本能的一场激战。我只有写下来,告诉莫须有的它,没事的,它们白纸黑字地存在了,可以安心忘记了。
轻柔的、炽热的、害羞的、尴尬的、惘然的、懵懂的、早熟的果霜一般的情感碎片,在心口缓缓结晶。十年衾影独对凭此才不觉孤独,终于,再相聚于崭新的城市,我们是被日子洗刷过的新的我们,但还有记忆的根脉相接,相聚同一个春天,也有叶片轻颤,空气花香流溢。我终于,也可以参与你的晚餐,关心你的晚安,参观你租在城市角落的新家和已经掉了色的漂亮头发,是否安好如初 是否一切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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