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刻,受邀观礼的宾客在宫廷仪仗队的带领下,从毗蓝门进入王宫前往祭台。辰时三刻,国王、王后、大祭司、以及一众僧侣来到祭台。整个祭祀仪式将由大祭司主持,僧侣们会立于祭台两旁诵经,度亡者之魂,化生者之孽。其余所有人在整个祭祀仪式中,必须双膝跪地,上半身匍伏在地,虽王者贵族亦不能免。敦煌王室于南面跪,贵族和各国来使于东面跪,其余富商跪于西面。
圣池中微波荡漾,祭台四周的佛教图案在水中亦真亦幻。我佛法相庄严,双目低垂,似在注视着脚下的苍生。三百一十八位僧侣齐诵经文,佛音缭绕,似乎能够直达人的心底。大祭司对祭台跪拜一十八次,双手合十,祝诵道:
“我佛慈悲,以无量佛法教化万民,驱除一切邪祟恶物。使众生得见大光明。
迦陵频伽的歌声将永远歌颂您的善德,将它传播到阳光照耀下的每一寸土地。
您最虔诚的信徒,在此向您献上最珍贵的祭品。
万能的佛啊,请护祐敦煌,让它如最耀眼的明珠一般永远照亮这片沙漠。”
负责献祭的信徒膝行至玉柱下,然后一阶一拜一合掌,将十祭品送至玉柱顶。十祭品也称对佛的十种供养,分别是:一香;二红莲;三明灯;四璎珞;五宝盖;六㡖旛;七衣物;八果食;九乐舞;十合掌。由于信徒不能总在佛前合掌,王宫的玉器匠人用最好的碧玉雕刻成双手合十的样子作为对佛的合掌供养。
其中一个玉柱上面,信徒们送上去的是一个穿着红色舞衣的少女,少女跪在地上,面对祭台双手合十。大祭司高声喊道:“鼓乐起!”
苍劲有力的鼓声从祭台两侧响起,玉柱顶的红衣少女对着祭台缓缓站起身,长巾轻舒。踏着鼓声的节奏,时而身姿款摆,足尖轻点,时而如旋风般疾舞。腰间的金玲随着主人的舞步,发出叮叮清脆的响音。金属的余音在空中慢慢飘散。
红色的面纱随着少女灵动的身姿不停翻飞,露出面纱下明媚娇艳的脸庞。少女的瞳孔是好看的蓝色,眼眸似有点点光亮。仿佛一个受到了赞扬的孩子,尽管要在大人面前表现出谦逊,但却无法掩盖内心的喜悦和那小小的得意,眼中尽是亮晶晶的光芒。
这里仿佛不是庄严神圣的祭祀,而仅仅是她表演的舞台。
鼓声越来越急,少女的舞步也快得让人的眼睛跟不上去。舞到极处,少女的身体轻轻一跃,竟飞离地面凌空而舞。仿佛飞鸟脱离了束缚,终于可以尽情舒展双翼。少女在离地两三丈的空中起舞,仿佛壁画上那乘风起舞的飞天伎乐,让人觉得她下一刻就会飞向那遥远的天宫。
这就是敦煌传承千年的飞天舞,也是这个民族千百年来对于那片遥远蓝天的旎梦。
“她飞起来了!”跪伏在地上的人群中,突然一个中年男子从地上站起来,手舞足蹈地对着那玉柱大声喊道。原本庄严肃穆的仪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打破。地上的人也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突然间发狂的男子,他身旁的人正想将他拉回来,谁知男子突然向着少女起舞的玉柱跑去。
“卫队,快!抓住这个触犯神灵的人!”大祭司对一旁无比惊愕的侍卫喊道。
因为是圣祭仪式,侍卫不能够携带刀剑一类的凶器,况且也没有人敢当着神灵的面杀人。侍卫只好一齐上去将这个男子制服,失去神志的男子口中喃喃道“飞了,飞了。”
大祭司示意把他押下去,侍卫正想将男子拖下去,谁知已经疯狂的男子突然间挣脱几名侍卫的钳制,飞奔向玉柱,然后仰天大笑。正在起舞的少女显然受到了惊吓,从半空中跌落,如同折翼的蝴蝶扑在地上。
“飞了,飞了,你不飞,那我来飞好不好。”疯了的男子看着跌落在地的少女高兴地说道。然后,他站到了玉柱的边上,对着下面的人群露出了一个笑容。此时男子披头散发,这一笑里有着说不出的不祥与残忍,看得正想上去抓住他的侍卫心里直发毛。
“快!拉住他,不能让他跳下去!”已经回过神来的国王疾声喊道。看到侍卫行动不及,大祭司立刻凌空虚度过去想要抓住男子。
然而,还是太晚了,男子已经跳了下去,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顷刻间便已气绝。鲜红的血从他的身体里蔓延开来,宛如红色的小蛇。最终滴落到了那一池圣洁中,丝丝的红色在水中晕染开来。
“不好!”大祭司从玉柱上跳下来,几乎是直接扑到了圣池边上。看到池中的点点血色。立刻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对着圣池朝拜。
“六哥,他,他是死了吗?怎么会呢,刚才还好好的。”徐天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一个好好的人就突然死了,就像中了邪一般自己从那么高的玉柱上跳了下来。那个富商之前在毗蓝门还跟六哥寒暄了几句。
“天衡,别说话,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说话。”徐默风紧紧握住了弟弟的手,希望能够让弟弟不那么恐惧。终于还是让他看见了血,这世间的血色与宿命难得就没有人可以逃离吗?“诸佛降罪,我等无能,竟让圣池被血色所污,仁慈的佛啊,请您看看这些信徒,他们毕生都在追随您的信仰,请您施展佛法,洗去这一池的罪孽。诸佛降罪啊!”
已是耄耋之年的大祭司,做梦都没有想到敦煌最为神圣的地方竟然在自己主持的祭祀仪式上沾染血色。须发皆白的老人,不停地跪拜磕头,希望能够得到神明的谅解。
“来人,将他抬下去。这件事本王必定彻查!传令下去,立刻封锁敦煌城门。巴力尔,将这里所有的人再仔细排查一遍。不能放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国王厉声下令,眼中满是怒火,好好的圣祭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卑职遵命!”掌管王宫卫队的巴力尔将军立刻调派军队将这里包围起来。
“右丞相,圣祭前的安排事务由你负责,这次的事情你有何话说?”国王看着跪在脚下的大臣,满腔的怒火正无处发泄。
“是臣的失误,让这个疯子混入圣地,请王上恕罪。准许老臣与巴力尔将军一起彻查此事。”右丞相的脸上已满是汗珠,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栗,生怕君王一怒自己就要被处死。
“王上,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处置丞相大人也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找出幕后凶手,安定民心,免得有人利用此事对王上不利,不如就让丞相大人将功赎罪吧。”眼见国王盛怒之下就要处置丞相,王后急忙过来劝慰道。圣祭之上,竟然见到血光,这个时候实在不是处置朝中大臣的时机。
“王后所言有理,既如此就去办你的事情吧。”右丞相如蒙大赦,不住地叩头谢恩。
王后对着国王使了个眼色,示意大祭司还在那里跪着,这个时候正需要他来收拾眼前这个残局。
原本盛大的祭祀仪式,一时间血染满地,底下跪着的人都胆战心惊,心中也各有盘算,那弥漫过来的淡淡血腥味,似乎在昭示着死亡的降临。
【文末小剧场】
祭司大人:跪了那么多次,我的腰都快断了,不行了,我还是早点退休吧。
红衣少女:谁说的,美女摔倒一定会有帅哥来救的,我都躺了这么久了,人呢!
中年商人:我只是想来碰个瓷而已,你们这什么侍卫说好的拉住我呢!
国王: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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