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早早从睡梦中醒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打开老家的监控，看母亲是否起床，然后正准备给母亲打一个电话。可一想，不对呀，母亲已于上个月去世了。
监控中，母亲生前吃饭的桌子，还摆放在堂屋中央，只是上面没有了母亲平时摆放的饭菜；卧室的窗帘半开着，保持着母亲生前的模样，一直没有掀动。
倘若是平时，这个时刻，母亲起床了，堂屋的大门打开了。母亲一边扣着棉袄的纽扣，一边向门前的麦田眺望。我经常看到母亲慢慢开启木门，让外面的天光照进来。那时，我仿佛听到了老家门轴转动的声音，又好像看到了老家门前麦田里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霜，心想母亲又在迎接一个寒冷的早晨。
是的，母亲去世了，我真希望这只是一个梦。因为在梦里和现实是不一样的，通常梦景梦境都是反着的。如果母亲还在世，而且还在老家过着她日常的起居生活，照常接听我的电话，那该多好啊！
此时此刻，我多想给母亲打一个电话。一如往常，我可以问问母亲什么时候起床的，家里冷不冷，最近身体有什么感觉没有……
母亲在电话里，总是告诉我，家里一切都好，叫我安心上班，保重身体。
往常太阳出来之后，大地渐渐地暖和起来了。这时，家里的大门关上了。我就在想，母亲一定吃好早饭，到庄上串门去了。
有时候，我见母亲不在家，便抽空打个电话回去，问母亲到哪里去了。母亲总是行动迟缓，没有立即接听我电话，我以为母亲真的年纪大了，耳朵不利索，或许她正在骑车，不方便拿电话。
过了好长时间，母亲接听了。她总是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向我解释。仿佛她总是在笑自己老态龙钟，接个电话都变得这么麻烦；又好像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动作太慢，耽误了我的宝贵时间，表现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通话过程验证了我的判断，母亲要么在去往镇里买菜的路上，要么在附近庄子里打牌，或者在邻居大妈家聊庄上人家的稀松日常和家长里短。电话里，我问母亲最近打牌输赢，母亲告诉我昨天到镇上买了两条大鲫鱼，只花了12块，邻居大妈也来我家串门了……
有时和母亲通一番电话，听到母亲在家里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就觉得心安了。正如我们兄妹小的时候那样，母亲总有办法将日子过得有条有理，从不让我们担心受怕。
记得小的时候，父母对我们百般呵护，我们总是觉得心安理得；等我们长大了，父母老了，有时给老人家打个电话，问一问家里的情况，我觉得这就是我们的孝心了。
父母老了，他们对子女从来没有要求，因为在父母的眼里，我们永远都是个孩子。这一点，我深有感触。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以前总觉得给老人打打电话，问候日常，便是尽到了赡养义务。
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母亲离开后，我这才感觉到，原来我们每天跟母亲打电话，不只是我们关心母亲，而是我更需要听到母亲的声音，一如我们小时候需要母亲的爱抚一样。
母亲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怎么也无法忘记母亲在世的情景。怀念母亲的时候，我就打开老家的监控看一看。
太阳出来了，老家的雾也渐渐散去了，阳光将堂屋照得透亮，那一束温暖而明亮的光一定是母亲慈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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